子微先元深吸了口气,“还有件事要禀知师尊。百越申服安成二君合谋,吞并渠受。鹳辛父亲身死,母妹被掳……”
墨钧“呯”的一拍几案,那张檀木制成的漆几应手碎裂,化成一地木屑。
子微先元知道,这位师尊其实性烈如火,当年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事也没少干过,只是这些年修行日深,才收敛了怒色。
子微先元道:“这件事我让祭彤瞒着鹳辛,但他到了姑胥,肯定会知晓。”
墨钧压住怒火,“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子微先元精神一振,“申服君正与城主华宥一起沿鹤汧水返回姑胥,待他入城时,我先在水中设伏,一举取他首级!给鹳辛祭奠亡父。”
“申服君并非易与之辈,你能一击得手么?”
子微先元胸有成竹,“申服君重伤未愈,只要设伏得当,我有九成把握。”
墨钧道:“你早就看申服君不顺眼了吧。”
子微先元老老实实道:“是。”
墨钧冷哼一声,“我也看那老狗不顺眼!待杀掉申服君,你多半还要助鹳辛复国吧?”
子微先元喜动于色,“既然师尊答应,就好办了。”
墨钧无案可拍,啪的在子微先元头上敲了一记,“你想都别想!”
子微先元愕然片刻,不服气地说道:“出了这种事,于情于理,我云池宗都该替鹳辛出头,怎么能袖手不顾?”
墨钧道:“杀了申服君,云池宗立时就与昊教反目。渠受不复国则己,一旦复国,百越定会先舍峭魃君虞于不顾,全力征讨渠受。即使我云池宗全力相助能支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到那时峭魃君虞羽翼已丰,随时都会北上,就让他坐收渔人之利?”
子微先元立即道:“那么先不杀他,只要公冶师兄助我,擒下那老狗也非难事。我们擒下申服君,将他的劣行公诸天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莫忘了百越虎狼成性,你几时见过老虎会把吞下的肉再吐出来?”墨钧又在子微先元头上敲了一下,喝道:“再想!想好了再说!”
子微先元勾着头想了一会儿,又仰着脸想了一会儿,眉头拧得几乎打结。
最后道:“百越已经吞并渠受,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渠受复国,鹳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绝不容申服君活着。那么折衷一下,我们替鹳辛杀掉申服君,但不要求渠受复国。两边说不定都会接受。”
墨钧长叹一声,“假如你是云池宗主,再来想想吧。”
子微先元默想良久,颓然道:“先元明白了。”
他一直是以鹳辛同门的身份替鹳辛谋划,换作宗主的位置再行考虑,这个折衷方案既不能助渠受复国,又与昊教结下难以化解的深仇,对云池宗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即使他作宗主,也不可能接受。
墨钧道:“唯圣人能率性而为。你没这个福分,遇事多替云池宗想想吧。”
子微先元满盘心思被这桶冷水浇得干干净净,他揉着脑袋道:“我该怎么对鹳辛说?”
“说服他。”墨钧道:“等你想出办法为止。”
子微先元觉得很冤枉,“为什么是我?我有六个师兄,还有好几位师叔。我最大的师侄我都能叫他叔叔。怎么只叫我一个人想办法?”
“是你的事,想逃也逃不掉。”
子微先元没奈何地说道:“如果我不当宗主,谁合适?”
墨钧莞尔一笑,“我看祭彤不错。”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还是我吧。”
墨钧没有理会他的怨言,皱眉道:“峭魃君虞为何会在姑胥附近出现?”
这件事必有蹊跷之处,子微先元苦思良久,也难以索解。
“见到枭王的,除了我,还有竖偃。但竖偃是申服君的近侍,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向华宥城主透露这个消息。”子微先元隐隐有个疑惑,峭魃君虞在北砀山显露行踪,很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但他不明白峭魃君虞为何要掳走鹭丝夫人。
“鹳辛家破人亡,既然暂时不能取申服君的狗命,至少要把他母妹救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