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松从小就喜欢屈秋,不只是因为她娴静温婉,更多是因为在妈妈不在的那段日子里,舅妈充当着妈妈的身份,在小学布置过的我爱我家日记中,小小松子描绘的我的家庭其实是偷梁换柱,他写自己好幸福,实际上却是以臆想向时齐的生活为草稿。
以至于后来他越来越不敢面对舅舅一家,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下水道的可恶老鼠,一边偷着别人家的东西还一边还幻想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爱。
屈秋也告诉他:“哪里需要你道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着还将宋其松摁在座位上坐好:“吃吧,再不吃就得凉了。”
餐桌上几乎满汉全席,河里游的地上走的除了天上飞的没下锅之外其他应有尽有,离宋其松最近的是他最爱吃的菜,只要他一来舅舅家舅妈便一定会做给他吃。
向时齐挑眉:“今天这一桌是我们三个人的成果,松大厨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吃出来哪道菜是谁做的?”
菜实在太多,松大厨不能做到雨露均沾,也暂时没吃出味道,便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非常不错。”
这是实话,但也有可能只是他单纯没夹到向时齐做的。
向言大笑:“你就别顺着你哥了,他做饭什么水平我们还不知道?”
向时齐率先不服气:“最近我做菜水平也提升了好多好吗?”
屈秋顺着他话接:“当然,向言你说什么呢,咱儿子做饭水准不都是看着稳步增长的吗?”
向言态度转得很快,挑起桌上那道白灼大虾张嘴就夸:“还是老婆说的对,这虾能做到这地步确实无人可敌。”
眉飞色舞,神色之夸张眉眼之飞扬逗得大家捧腹笑,宋其松也混在里面跟着笑,但笑时总不够轻松。
是啊,多幸福。
可惜这样的幸福只是短暂降临他手心,并非持久且永恒,就像他在炎热的夏天推开一扇窗那样,自然的风是馈赠,但却是转瞬而过,是永远不会在屋里为了他打转停留的存在。
但拥有就足够。
宋其松安慰自己,至少在此刻他沐浴在这如光晕的幸福之下,他不是被排斥的存在,而是被爱真心接纳拥抱的小孩。
在晚餐末尾屈秋分别夹了两个饺子,一个给宋其松一个给向时齐。
她眉眼弯弯:“今天包饺子时塞了几个硬币,谁吃到新年就有好运噢。”
向言自是知道她的戏法,幸好自己今天也留了一手,他夹起其中一个个头最大的给了她。
“那你也得试试看。”向言说,“毕竟这里面还有我和向时齐包的,硬币也放了几个,都来碰碰概率。”
向时齐也不例外,包饺子时他自然做了手脚,但这下最想给的都有了,只好勉为其难将那个最丑的送给了爸爸。
“你的。”向时齐说。
向言瞥他一眼:“谢了啊儿子选了个最丑给我。”
屈秋在旁边笑,向时齐还在挽救:“其实没有特别丑。”
宋其松不用想便知道,现在每个人的饺子中都藏着一枚代表幸运的硬币。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但在真正咬到的那一刻却仍止不住地为之颤栗。
不是因为意料之中的硬币,也不是因为这个早已不算惊喜的惊喜。
只是因为爱的具象化。
是藏住彼此心意当做礼物盒的饺子,是这么一枚小巧的硬币,是相互将幸运传递给对方的手。
是这些东西,细碎的,漂浮着的,如此微末却因为汇聚一起而充满力量。
是因为这些,因为切实落在手上的重量而幸福。
最后向言拿着硬币总结:“可真好,下了六饺子咱四个都咬到了硬币,看来咱全家新年都得幸运翻倍。”-
晚餐过后春晚正式开始,宋其松窝在沙发上,屋内暖气打的高,他又饭后犯困,正百无聊赖翻着手机,向时齐给他递来一瓣沙糖桔。
“怎么?等人找你啊。”
话里话外意思十分明显。
宋其松动作没停,嗯了一声。
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半小时前,原也最后一句话是向时齐说今晚放烟花你来的对吗?
屈秋听出来有情况,她笑眯眯靠近:“这话是我想的那样?”
宋其松把衣领高高拉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