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听见原也说:“你也很勇敢。”
但他怎么是勇敢?
宋其松摇了摇头:“我不勇敢。”
这一点确如宋汀所言,在大多时候他很怯懦,更倾向于选择稳定的选项,说是权衡利弊,但实际上他权衡的从来只有弊,他抛弃弊端最大的,这往往也意味着他舍弃利益最多的。
他少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他总倾向于走最稳定的路,他不开拓不探险,关掉自己好奇心以生活的惯性进行选择。
宋其松想自己根本不勇敢。
“你怎么不勇敢呢?”原也说,“你很勇敢拒绝了你爸爸的条件,也勇敢来到了我身边,你很爱我,并且选择了我,这就是勇敢。”
宋其松想原也实在太高看自己:“但实际上我心很坏,在宋汀给我选择时我第一反应是考虑和犹豫。”
原也轻轻摇头,他发恨地咬了一下松子下巴,非要他视线望向自己。
原也道:“勇敢不是看过程的,是看结果的。”
过程当然可以纠结,原也自然也迟疑焦虑,他同样胆怯,也想过不如逃避,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跨出这一步。
同样,松子的结果也是迈出这一步。
他们选择的结果都是勇敢。
因此他们当然能称作勇敢。
“你很勇敢。”原也说,“松子,我是因为你而勇敢。”
原来话语也具有重量。
原也话甫一落地,宋其松便觉得眼皮沉了,呼吸也跟着重了。
他不自觉蹙起眉,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之前原也同样也是这样在他身边,严肃着脸告诉他要像他那样爱自己。
于是话语在口腔里打了个回旋,转了好几个圈宋其松才说。
“我也因为你而勇敢。”
他说起宋汀,说起自己拒绝了他所有的条件,讲自己终于突破了父亲长久以来对于他的束缚,宋其松说自己彻底轻盈,并且在最后,当他还手、复仇似的将汤汁泼在宋汀脸上时,他感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和大部分复仇文学一样,主角在最后大仇得报时并非快意,但宋其松也不同于他们的怅然若失,他更多的只是平和。
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弑父,本质上更是一次对于灵魂污垢的根除,他快准狠拔除,根系断裂,但碎末依旧附着在灵魂之上。
余有阵痛,但宋其松能够接受。
他平和地接受,平静地修正,平淡地远离,他从一地飞到另一地,从一个小屋飞到了另一个终于供他落脚的家。
他舍弃,于是他才得以拥有。
宋其松想,他也是因为原也而勇敢。
但原也的关注点在此刻却偏的厉害,他一句带过夸了一下宋其松,接着便问:“为什么是还手?他动手了?”
宋其松:“…也不是。”
话语多苍白,眼神更是漏洞百出,他哪想到原也直觉在某些时候专注且精准的吓人。
宋其松感觉到原也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从眉眼滑到鼻梁,像薄玻璃反射的大片光那样笼罩他的面庞。他扫完他的面颊,紧接着视线上移,盯准他的额发,松子不自觉缩了下,就只差掀开额发揭发自己说报告长官犯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