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陈时本来要受很多苦,经脉应当是断断续续间歇不断地疼痛,旧疾复发,新伤难治愈。陈时鼻息间满是灵药的味道,思绪也不由得跟着出神。
他想到了起初那几年,刚刚从西洲傀儡门出来的那段时间。
鲛珠很快被花光了,他和骨生连住店的钱都掏不出,然后躲在山洞里,冷了一阵又冻了一阵,总之不美妙。
寒玉被冻坏了好几块,最后受不住,傀儡体都召唤不出来,才不得已早早去寻落脚的人家。
有时,可能人家需要,替人帮衬一段时日,日子便会好上许多。
但如果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活,那就只能不停地下魔域,找些稀奇的魔物和魔植换了灵石才能好好住一段时间。
但花在治伤方面,陈时往常都不大注意,丹药没了便没了,药膏没了也时常忘记买。
兴许是疼的麻木了,面色苍白也成了常态。
像如今这般被金玉般对待,他抬起头一时之间倒失了言语。他又想到沈卿池同他初见时的场景,他们互不相识,冷霜风雪擦过他们的肩膀,分明不认识,但那人却毫不停顿地握住他的手。
他想沈卿池第一次说爱他,想到走了无数次的风雪寒凉之地,第一次贪恋一个人温热的怀抱。
他曾经在想,他就是一把济苍生的剑,可以一直问道,一路无人也能继续走下去。
一生太漫长,更何况是修仙者的一生。他一个人走也没关系的。但眼下被人抱在怀中,他的思绪又开始摇摇欲坠。
察觉到陈时复杂的表情,沈卿池蹲下身子,以一个仰视的姿势将额头抵在陈时的额头。他们的呼吸交错,灼热的呼吸将两人的脸都氤氲得有些红。
陈时眨了眨眼睛,听到面前人问,“怎么了?”
陈时一时之间喉头微紧,许久,他才听见他自己说:“对不起……”欺骗了你,或者说,是失言于他。
沈卿池却疑惑,“为何要对不起?”
这人永远不会以上位者的姿态对他,好似好是常态,管教也是常态,宠溺是,爱是。
眼下说这句为何要对不起时也带着疑惑。
他说,“永远不用同我说抱歉。”
陈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干,继而有些酸涩,眼泪似乎也出来了,濡湿了眼睫。
这是沈卿池第一次看见陈时在除了床榻之事外面上含泪的样子,心中蓦地收紧,有了几分痛意。他比陈时先一步怜惜他。
沈卿池忽地抱住他,俩人发丝交错,陈时几乎是被扣着带着拥入那人的怀中。这个拥抱十分用力,陈时呼吸一顿,抬起眼时,看到了沈卿池眼中的心疼之意。
有一滴眼泪从陈时眼角滑落,沈卿池替他吻去。
“莫哭。”
陈时心中漫漫的疼,又被温热的怀抱拥住,他几乎眷恋地倚在沈卿池的怀中,鼻息中满是沈卿池身上的好闻的冷香。
“没哭。”陈时有些哽咽,但拽住了沈卿池的袖袍。
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没关系的,你再过分一点也没关系的。
继而是落在天峰雪的亲吻,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又带了几分渴求。他心中响起了无数个声音,为什么不问问我?
沈卿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同你相见?
近乎撕裂的心态将他的眼睫弄得湿哒哒的,他心中有一点疼,但更多的又是一种甜。像是霜雪地中饿了许久的侠客被人喂上一口十分香甜的食物。
饥饿从他的四肢不断蔓延,他不断地攀附着沈卿池索求。
他又在想,给我吧。
再给我多一点。
沈卿池爱怜且克制地将吻落在他的眼睫上,呼吸很滚烫,怀抱也很温暖。好似这样,就能将陈时常年微凉的肌肤焐热。
陈时近乎贪恋地被人抱在怀中,分明面上疤痕显得他十分凶悍,凛眉冷眼,冷硬轮廓。但此时却窝在沈卿池的怀中,小小一个,可怜巴巴地拽着人衣角,眼睛也红了,唇色也艳了。
他说,“沈卿池。”
这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叫不腻一般,“沈卿池……沈卿池……”
兴许沈卿池也是一副灵药,风雪挡不住来人步伐,山高路远,竟是第六个春再相逢。
沈卿池也不厌烦,哄小孩一般,一声一声地应他。
直到陈时再次开口,“沈卿池,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