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哥叫他过去睡觉,她也不敢抗旨,只能别别扭扭的过去。
朱翊钧看民间话本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就困了,奈何一旁潞王却翻来覆去,哼哼唧唧睡不着。
朱翊钧没好气的问道:“你还没断奶?”
“我……认床。”
“矫情。”
“……”
连着好几日,潞王白天跟朱翊钧一起到文华殿读书,晚上回乾清宫就寝,被他哥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大吵大闹,乱发脾气,甚至读书写字也认真了不少。
朱翊钧对潞王虽然严厉,但也是对弟弟爱之深,责之切。只要他不犯原则性错误,朱翊钧便不会罚他。
晚膳之后,不用抄书,朱翊钧闲来无事,便会教他习武。
潞王从小娇生惯养,扎个马步一碰就倒。看得朱翊钧直摇头,很坦然的接受了他弟弟并非武学奇才的事实,强身健体就好。
夜里,兄弟俩躺在床上,朱翊钧也会跟他聊天,给他讲道理:“因为你是王爷,人家畏惧的是你的身份,而不是你这个人。”
“要让人真正敬重你,你得有真本事。”
“你既没有本事,又不聪明了,还把身边的人都得罪了,往后你去了藩国,母后和哥哥都不在身边,别人欺负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咱们有个叔叔你知道吧,景王。”说到这里,朱翊钧叹一口气,“就藩四年薨逝,没有子嗣,国除。”
“唉,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哥哥真怕你以后也……”
潞王被他吓死了,一头扎进他怀里,瑟瑟发抖:“哥哥,我不干了,我一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我我我不想……”
朱翊钧搂着他,轻抚他的后背:“哎呀,傻弟弟,你想哪里去了,你没见过这个叔叔,我跟你闲聊呢,你怎么往自己身上联想呢?乖,不怕,哥哥在呢。”
这一晚,潞王紧紧地依偎在他哥怀里,抱进他的腰,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才觉得安心了些。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哥哥让他做什么,他
就做什么。
黑暗中,朱翊钧搂着傻弟弟,乐得合不拢嘴,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了。
皇太后心里总记挂着小儿子,她也清楚,潞王那熊孩子,在他哥手里,三天得爱两顿打。
忍了好些天,她实在忍不住,找了个借口,来乾清宫看看情况。却惊讶的发现,短短十来天,小儿子竟是判若两人。那乖巧劲儿,十多年来,皇太后竟是从未见过。
朱翊钧在一旁慢条斯理喝茶,潞王站在一旁,摇头晃脑背诵《论语》:“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朱翊钧问:“‘思无邪’作何解?”
潞王道:“孔子认为《?诗经》?三百首,皆出于至情流溢,?直写衷曲,?毫无伪托虚徐之意。”
皇太后本来还想问潞王要不要跟她回慈宁宫,看到这一幕,无论如何问不出口了。
旁边的瑞安公主跃跃欲试:“哥哥,我也想搬来乾清宫和你一起住。”
朱翊钧欣然答应:“好呀……”
“好什么好!”皇太后牵着女儿,生怕她走掉,“你现在可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男女有别。到文华殿读书也就罢了,搬来乾清宫绝对不行。”
“乖,跟母后回宫!”
她三十岁守寡,一直以来,身边只有这一对儿女陪伴左右,小儿子现在被大哥拐跑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女儿也离开她。
“母后说得对,”朱翊钧立刻话锋一转,给妹妹使眼色,“你可是母后的小棉袄,得陪着母后。”
朱翊钧虽然还未大婚,但后宫最不缺女人,全是他的长辈。
他皇爷爷留下的妃子,至今还有不满三十的,穆宗的后宫年纪更小,二十左右的一大堆,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宫女,朱翊钧看着她们时常陷入沉思。
他曾经想过,若是这些女子同意,他愿意给一笔银子放她们出宫,给她们自由,如此,还能节省开支,一举两得。
但这个想法,别说大臣,就连皇太后也不同意。民间女子尚且要为亡夫守节,何况皇帝的女人。
再说了,这些女子都没有子嗣,娘家也未必肯接纳她们,出了宫,让她们怎么活?
朱翊钧听到“守节”二字就头疼,女子活在这世上,无论是父亲、丈夫还是儿子,总要依附男子,才能生活,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手里。
既然后妃不行,那宫女和女官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