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后要修佛堂,他们倒是积极。
管他什么佛祖道祖,想从朱翊钧兜里掏银子,门儿都没有,朱翊钧还想管他们借点儿。
其实,近两年来全国各地风调雨顺,加上推行一条鞭法,国库收益比起世宗、英宗时期翻了好几倍,出去各衙门花销,还有相当一部分余存。但朱翊钧对这个数据并不满意,因为军费开支也在与日俱增。
北边、南边,东部、西部……战事不断,每年都在镇压叛乱,抵御外族侵扰,调兵遣将、运送粮草,只要打仗,就得不停烧钱。
除了连年战事之外,军费开支的大头是募兵。
大明一直以来都是卫所制,有专门的军户和军屯。
可随着时间推移,军屯渐渐发展成兼并土地的大地主,军户的战斗力急剧下降,屡战屡败,不堪一击。
当时,戚继光在东南抗倭,迫不得已之下,在绍兴募兵。
然而,募兵制犹如唤醒了一头沉睡的吞金兽,每年的军费开支触目惊心。
这个势头必须压下去,否则就是个无底洞。
好在朱翊钧生擒董狐狸之后,朵颜卫土崩瓦解,一部分西迁与土默特部融合,一部分投靠了察哈尔部,蓟镇的压力小了许多。
现在就看胡宗宪,能否兵不血刃剿灭林凤,收复澎湖列岛。
朱翊钧是个另类的皇帝,不用大臣劝他节俭,他自己能省则省。
光省钱还不够,还得开源,没等过年,他就雷厉风行抓了好几个贪官,抄家、流放一条龙。
看来,皇上赶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打算让大家过个好年。
文臣们纷纷开始想办法,有的病急乱投医,找到张居正诉苦:小皇帝年纪轻轻,不知轻重,这么搞下去,朝廷之中人心惶惶,明年的工作如何开展下去。
不得了,不得了,小皇帝这还没亲政,就不把你这个元辅放在眼里了,往后可怎么得了?
张居正慢条斯理捋着胡须,话不能乱讲,身为臣子乃是为君上分忧,圣上惩治贪墨,那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再说,皇上都十八了,早就到了亲政的年纪。出去历练两年,就是为了回京之后大刀阔斧,把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都处理掉。
皇太后听说朱翊钧反对秀佛堂,于是趁着午膳的时候,来了趟文华殿,旁敲侧击问起此事。
正好,张居正也在,听完之后给朱翊钧使了个眼色。
其实这事儿太后早就跟他提过,张居正也劝谏了两次,前面太后还能给他个面子听一听,后来明显有些不耐烦。
张居正很了解太后,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在两件事上犯糊涂,第一件就是笃信佛教,第二件就是溺爱幼子。
张阁老默不作声立在一旁,总感觉这世上只有朱翊钧有办法让太后打消念头。
朱翊钧问:“母后怎么想起要修建佛堂和寺庙?”
太后说道:“我一直以来崇信佛法,时常有得道高僧入宫讲经。宫里也没个正经佛堂,慈宁宫总归不方便,便向着在后面修建一座佛堂。”
“前些日子,保明寺高僧进宫来讲经,说寺庙自天顺初年修建以来,从未大规模修缮,如今多出殿宇、宝塔损毁严重。”
“保明寺保明寺,保的就是咱们大明的江山社稷,我想着,好好修缮一番,也是为大明百姓积攒功德。”
朱翊钧恍然大悟,原来是几个老和尚忽悠掏钱盖房子,还美其名曰积攒功德。
朱翊钧扶着太后坐下,笑眯眯的说道:“母后菩萨心肠,心系百姓,儿臣理应尽孝,只是……”
太后问:“只是什么?”
朱翊钧为难的叹一口气:“只是福建要打仗,河南、山东要治河,国库最近实在挪不出银子,要不咱们缓缓?”
太后想了想说道:“这好办,我素来深居简出,也攒了些银子,在宫中修建佛堂可以放一放,先修缮保明寺,你看如何?”
“好!”朱翊钧爽快同意,说完他又皱起眉头,“不过,我回京的时候,路过保明寺。”
太后握着他的手:“如何?”
朱翊钧道:“感觉……香火不够旺盛。”
太后皱眉:“这是为何?”
自从穆宗登极,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她再未出过紫禁城,也未曾到过保明寺。一切关于这座寺庙的信息,都是请来的高僧告诉她的。
朱翊钧道:“儿臣认为,是因为凉水河。”
“凉水河?”太后不懂,香火旺不旺,跟河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