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门,冯保上前:“陛下可要回銮?”
“不急,我去看看懋修。”
冯保却停了脚步:“我想进去看看张阁老。”
朱翊钧回头:“大伴与张先生向来交好,他病了好几日,也该去探望一下。”
内阁首辅与司礼监掌印交好,这要换了哪个皇帝都要生疑,但朱翊钧不会。
朱翊钧说是去找张懋修,顺道又叫上了张若兰,一进小院,远远的看到张懋修正低头认真读一本书。
朱翊钧和张若兰对望一眼,竖起手指抵在唇边。二人无声无息来到张懋修身后:“懋修。”
“陛下!”张懋修“噌”的一下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
朱翊钧问:“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在朱翊钧和张懋修说话之时,张若兰以绕至他身后,一把夺过他手中书卷,书皮是《礼记》,张若兰翻了两页,惊道:“噢!原来是柳屯田的《乐章集》。”
“还给我!”
张若兰举着手,扭头就跑,“我要去告诉爹爹。”
“不不!”张懋修慌了,“好妹妹,你说什么三哥都答应你,千万不能叫父亲知道了。”
张若兰已经躲到朱翊钧身后:“知道爹爹不许,你还看。”
张懋修想夺回自己的书,可朱翊钧身材高大,又有意护着张若兰,他过不去:“你不也看。”
“我又不考状元。”
“是,你要做皇后了。”
“你……”张若兰脸红,背过身去。
朱翊钧拦在他俩中间,从张若兰手中抽出书卷:“知道张先生家教甚严,懋修苦读之余,也该放松放松。”
他又坐在石桌前:“把你近来所做文章拿给我瞧瞧。”
他看过之后递给张若兰:“你觉得如何?”
“这一年来,三哥的字迹比以前工整了许多。只是承题前两句,接破题未尽之意,对仗须再斟酌。还有这前四股,两虚两实,后四股,也该两虚两实才是。”
别人家才女,说的是琴棋书画,读《四书》《五经》也未必就能做文章,而张若兰不但通晓《四书》《五经》,还能做锦绣文章,琴棋书画也未落下。
朱翊钧听她点评张懋修文章,频频点头,笑道:“我的皇后,有状元之才。”
被他这么一夸,张若兰虽脸红,却是扬起下巴,笑道:“那是自然。”
另一边,冯保进屋,张居正靠坐在榻上,若有所思。他开门见山:“张阁老,可知大明天下,后来落入谁人之手?”
“!!!”
朱翊钧与兄妹俩闲谈一番,打算回宫之时,冯保已经在外面等候。
他随口问了一句:“大伴和张先生聊了什么?”
冯保笑道:“互通心意。”
这话说得暧昧,朱翊钧忍不住笑道:“哎呀,我竟不知,大伴与先生还有这层关系。”
冯保摇头苦笑:“陛下误会,心意是如何为陛下尽忠。”
朱翊钧拉过他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误会。”
“……”
说是师弟,其实李如松比朱翊钧大了好几岁,李如柏也比朱翊钧年长三岁。
二人奉旨入宫,诚惶诚恐,朱翊钧在热情招待,不但赐座,还赐茶。
“福建进贡的铁观音,太后都舍不得喝,朕特意让你俩尝尝。”
二人赶紧跪下,叩头谢恩。
朱翊钧赶紧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把他们扶起来:“今日让你们入宫,只为叙同门之情,不讲尊卑之别。二位师弟,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