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栖烬看?了一会,她不知道这一会到底有多久,只?知道这一会自?己什么都?没有想。然后,她注意到池不渝也将脸换了一边,晕沉沉地看?着窗外,脸上还是有好多颜色的光,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在看?那辆电驴,看?这两个女人。
等这辆电驴与她们分道扬镳,她收回视线,看?到池不渝突然转过头来?,脸朝向她,慢慢睁开眼。
车窗是开了一点?缝的,整座车只?有她们两个乘客,像是全世界都?只?有她们两个乘客。她不知道司机到底是谁,只?知道刮进来?的风很凉,有一道红色车灯泼进来?。
而她将下巴枕在她椅背旁边,右脸压出一道红印,就这样歪头看?了她一会,像好奇,像茫然。
最后碰了碰她被风吹得扬起来?的头发,缩手的时候冷不丁地说一句,
“崔木火你?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啊?”
崔栖烬没想到池不渝忽然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顿住。
她不打?算回答,可?池不渝盯着她,很执拗,像是要非要得到答案。
她们好像在比赛大眼瞪小?眼。
最后,池不渝先认输,将那一只?蓝牙耳机让给?她,凉凉手指塞到她的耳廓里。再继续用那双醉醺醺的眼盯着她看?。
她们像只?有一个耳机。
然后她让给?了她,让她能有随时去向十米之远的自?由。
“应该不怎么样。”良久,崔栖烬听到《普通朋友》唱到结尾又?重新开始唱,然后这样回答。
“应该不怎么样?”池不渝困惑地眨了眨眼,手指戳戳她的头发,
“应该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应该不怎么样就是不怎么样的意思。”崔栖烬耐心地讲,虽然这听起来?很像绕口令。
“那为什么会不怎么样?”
她们像是在这一站路不停地说绕口令,试图先把对方绕进去。
她问?她为什么。
崔栖烬不明白这一站路为何还没有到站,可?能是她也喝醉了,可?能是这是池不渝喝醉之后的梦境,她不小?心入了梦,于是这辆公车原本就不会到站。就像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开到一个红灯,一直敞开的车窗外忽然有雨丝飘进来?,水雾在车窗外弥漫,潮湿朦胧,忽然之间阴天变为雨天。
然后她听见自?己特别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因?为我爱得太少了吧。”
“那我谈起恋爱来?应该正好和你?相?反。”
那一瞬间,池不渝浅浅亮亮的眼也变得雾蒙蒙的,在她耳朵旁边咯咯笑,笑了好一会,才倒在椅背上,轻轻地讲,
“我好像爱得太多了。”
第18章「普通雨」
“我怀疑我就是个恋爱脑。”
成都的雨总是来得很浅,安静冷清,不太有哗啦啦的?大雨,而且总是喜欢在夜晚落下,连天气预报都?摸不透。以至于人们吃不准它到底会在何时何分来,来了之后会带来什么……又到底会不会来。
似乎耳机里在唱的普通朋友,也?与之大同?小异。
崔栖烬没有将车窗全部关?闭,而是选择维持那一点间隙,细雨朦胧,像绒绒毛边,将街景变得模糊。她看?变模糊的?街景,听变模糊的池不渝将下巴枕在她椅背上,睫毛晃来晃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讲,
“恋爱脑是贬义吗?我不知道。但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我觉得不一定是,但要是放在我自己身?上,我就觉得是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段话里?有一个?很大的?矛盾?兴许你需要给恋爱脑道歉。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上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唉……你肯定嫌我不太聪明。但我那段时间确实?不太聪明,整个?脑子都?被糖水粘住了似的?,每天想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我是不太聪明的?恋爱脑,这才是贬义。”
你不谈恋爱的?时候也?不太聪明。但这不是贬义。
“你刚刚说你谈恋爱的?时候不怎么样,我不觉得。你是一个?那么独立又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肯定要很理智,估计都?不会随便乱生气?”
独立?聪明?理智?
这些特质在爱情这件事情上算是褒义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莫文蔚唱——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1]。这两组宾语都?是贬义。
这样想来,爱情这个?词语也?只是个?贬义。
“说出来你肯定要笑我,你肯定一直都?觉得我隔着网络喜欢别人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