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清理就完成了,殿内也点起了好闻的熏香,将最后一丝血腥味掩下。
那一张帘子自然也被撤走。
灵均低头看了看,悄悄摸了摸腹部。那里恢复了平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背过身,他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是落泪了。他麻木地将手放下,将半张脸埋入柔软的枕中
灵均这几日都听从医嘱,乖乖躺在床上,这让宁正则的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小产那日,灵均脸上的神情让宁正则几乎以为他要决绝地随着那个孩子去了。
这些天,他寸步不离地守在灵均身边,担心他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做一些想不开的事情。
“快入秋了,天气也凉快了。天阙殿里有个园子,里面有不少灵果成熟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去那里走走吧。”宁正则道。
“嗯。”灵均看着顶上的床幔出神。
“我想沐浴”他忽然道。
“我帮你。”
“我想自己洗。这几日都是擦身子,总觉得身上依旧有些难受。”
宁正则有些犹豫,但想到这是灵均最近唯一提出的要求,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叫我。”
洗澡毕竟是私密的事,灵均又和宁正则有那层关系。考虑到这些,影卫都避嫌地默默退下了。
走之前,宁正则还很不放心地转了一圈,把一些可能伤到灵均的东西都带了出去,比如挂在墙上的尖锐装饰品、或者能摔成碎片的盘子之类的。
但一个人若是打定主意想寻死,那便无论如何都能找到方法。
灵均没有理会床边冒着热气的浴桶,而是有些费力地捂着肚子起身,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床上。
虽然修养了好几日,每日用上好的丹药和补品滋养着身体。但又是受了铁线荆棘之毒、又是小产,将那本就破败的身子折腾得愈发千疮百孔。
时至今日,腹部处还有些酸胀的疼痛感。但灵均却没有将其视为折磨,反而有种赎罪般的感觉。
他让孩子白白来这世间受了一遭罪,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呢?
他也活该遭罪,他不配活着。
灵均目光沉沉,伸手将挂在高处的床幔拧成绳状,然后微微踮脚。
快点解脱吧,所有的痛苦、挣扎与爱恨,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
宁正则其实过了不久便察觉到了异样。他虽在殿外,却时刻留心着殿里的动静。
怎么这么久都没水声?
“灵灵,我进来了?”他喊了一声,便急得径直推门而入。
看到的那一幕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纤细的脖颈被白绫缠绕,成为浑身唯一的受力点,带得单薄的身体离开了地面,如莲瓣般的足尖失去了血色,低垂空中。
“灵灵!”
宁正则伸手将灵力凝成利刃,往前扔去,精准无误地命中白绫上端。
白绫应声而断。宁正则向前跑去,将下落的人影接住,又在床榻上翻滚了一圈卸了力。
做完这一切,他才颤着手拨开怀中人掩面的长发。
灵均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苍白的面容透着一种不然尘埃的纯净与脆弱。
宁正则痛苦地发现,他的唇角竟是微微翘起的,仿佛是带着解脱陷入了酣眠,只有脖颈上的一道深深的红痕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现在却没有时间容他痛心疾首。
“影卫!将医修带过来。”
他喊了一声,然后专心摁压起灵均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