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怎么可能!沈妙舟忿忿地白了他一眼,张口乱骂:“死卫凛,臭卫凛,烂卫凛!”
卫凛没作声,只转头招呼来人,吩咐撤下去两个炭盆。
沈妙舟见他气定神闲,也不知有何图谋,一双杏眸警惕地盯着他:“你抓我回来做什么?”
卫凛撩袍在榻侧坐下,斜乜了她一眼,眉稍微挑,“怎的不叫‘夫君’了?”
还占她便宜!沈妙舟又羞又气,忍不住再瞪他一眼。
卫凛轻笑了一声,像是心情极好。
他微微俯身凑近,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鸦青色曳撒上缠着风雪的凉意和微苦药香,激得她身上寒毛一根一根地竖立起来,心跳得飞快。
他越逼越近,沈妙舟下意识地想往里躲,可身子偏生不听使唤,只觉得耳根越来越烫,一阵阵热意潮水般上涌,恍惚间以为这屋子里又添了几个炭盆。
卫凛忽然停住,伸手捏起她下颌,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低声问:“这是你的真容?”
指腹微糙,贴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凉丝丝的,还有点发麻,很舒服。
沈妙舟匆匆把头扭向一边,躲开他的手,闷声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又是这样反问。”卫凛轻哂一声,低低道:“易容替嫁,你好大的本事。嘉乐郡主。”
沈妙舟猛地一惊,双眸睁得溜圆。
卫凛知道自己是假秦舒音也就算了,怎么还知道她是嘉乐郡主?
不过转瞬她就明白过来,卫凛既已发觉是她易容假扮,而且早就对公主府起了疑,又曾见过她阿兄的面,那识破她真实身份自然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虽然如此,却也不能轻易承认,沈妙舟不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么。”卫凛眉梢微挑,“你惯用左手,据我所查,嘉乐郡主也是如此。”
沈妙舟轻哼了一声,“全天下惯用左手的人多了,卫大人要全都抓来么?”
卫凛淡淡道:“可还记得你给刘行人填写的验尸格单?那上面的字迹,与我让人在公主府里寻到的郡主墨宝相校,几无差异。”
沈妙舟霎时绷紧。
她竟然在这件事上疏忽了!
“还要抵赖么?郡主。”他低声问。
事已至此,沈妙舟心一横,提起一口气,转过头气汹汹地道:“没错,我就是嘉乐郡主,假扮秦姐姐替嫁了!你要把本郡主怎么样?”
简直和那日偷入他值房被抓包时一模一样,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卫凛极轻地勾了下唇角,垂下视线,淡淡道:“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要把她抓回卫府,点了穴道动弹不得?鬼才信!沈妙舟正想反驳他两句,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那盈霜呢?她只是听命行事,你不要为难她。”
卫凛颔首,“我放她去寻文安乡君了。”
知道卫凛还不至在这等小事上蒙骗她,沈妙舟稍稍放下了点心,决定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卫凛,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沉默片刻,卫凛看向她,示意她讲。
沈妙舟吸了口气,正色道:“我假扮文安乡君与你成亲,的确是为了探寻吴中仁的下落,但我对你也当真没有恶意,更不会与你为难。你我都和杀手楼有仇,你查案也少不了要追查杀手楼背后之人,我们好生说便是,为何不肯放我离开?”
卫凛听罢一哂,“郡主金枝玉叶,怎会与杀手楼结下仇怨?”
“你又何必假作不知?我的底细你当然早就查清了。”沈妙舟轻哼一声,“没错,我幼时曾不慎被掳进杀手楼中一段时日,后来侥幸逃了出来,自是要与杀手楼势不两立。”
卫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颇为怀疑,“能从杀手楼中逃出来,郡主倒是当真很有本事。”
沈妙舟微微一滞。
良久,她摇了摇头,闷声道:“我没本事。是有一位好朋友搭救,我才能逃出来。可是他为了帮我逃出来,自己却给杀手楼的头领捉住害死啦……”
卫凛眸光微动,“那人也是杀手楼里的?”
沈妙舟闷闷“嗯”了一声,心中模模糊糊地浮起一个少年的影子。
单薄,沉默,冷冰冰的,像一棵倔强的孤松。
杀手楼里训练的法子极为酷烈残忍,他们这些被掳进去的少年最先会被编进诡字营,习练武艺,每三月一次比武较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