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有种直觉,卫凛似乎并不想让他们知晓这件事,至少眼下不想。
卫凛察觉到她有心事,低头问:“怎的了?”
沈妙舟便将心思直接说了,又看向他:“你是不是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卫凛目光微凝,迟疑片刻,慢慢开口,“我的身份毕竟与旧事有牵扯,眼下京城风波未定,王爷性情忠直,暂不必让他知晓。”
这话说得倒也有理,沈妙舟想了想,也不再纠结,点头应好。
静了几息,卫凛垂眸看向她,唇角微勾,低声道:“待此间事了,我去寻你爹爹提亲,再同他们仔细解释,嗯?”
提亲。
他说得倒是顺口。
沈妙舟眼神飘忽了一下,耳朵悄悄发烫。
晚间用过饭,宁川卫指挥派人来将卫凛请了去,说是还有些战后清点的事宜,要与他商议。
卫凛一走,屋子里安静下来。
夕光穿过窗棂,昏黄的暖光铺了满地,细尘在斜斜光束中无声翻滚,越发显得屋中一片空荡。
一想到明日便要分开,再见不知会是何时,沈妙舟心里就有些发闷,一个人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于站起身,打算收拾一下行装。
只不过她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来时带的细软已经在瓦剌袭城那晚丢在了客栈,只有几件换洗衣裳,明日临行前,随便打个小包袱便够了。
正思量着,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动,其间似乎又夹杂着几声惊慌的低呼。
沈妙舟走到门口,就见青松一脸看热闹的神色,正抱臂瞧着外头忙乱的人群。
“这是怎么啦?”她问。
青松回头看见她,忙行了礼,笑着回道:“郡主有所不知,这城中药材不够,医馆的仆役昨日便去了山上掏蛇洞,好容易寻到几条冬蛇打算用来入药,没成想,屋子里暖热,半僵的冬蛇竟醒了,那药童一时疏忽,让这东西溜走了两条,这不,正忙着找呢。”
沈妙舟听见这话,呼吸顿时一滞,杏眸瞪得溜圆,话都说不利索了,“有,有有蛇跑出来了?!”
青松笑意僵住,忙解释道:“郡主不必害怕,属下问过了,都是乌梢蛇!没毒的!”
沈妙舟:“……”没毒也很吓人好不好!
见她吓得脸色煞白,青松这回是真笑不出来了,简直不敢想,万一让那蛇爬进屋里,吓到了郡主,回头他得挨主子怎样的罚。
可医馆中的药材实在紧缺,想买些雄黄洒在屋子周围都不成,青松没办法,只能点了几个人一道去帮忙抓蛇。
听闻院子里有蛇,沈妙舟原本还想去看看沈钊,这下也不敢再出去了,忙合严门窗,只等卫凛回来。
可大战过后军务琐事杂多,又牵扯到奏报下属军功的细项,卫凛一时被绊住了脚,待一切安排妥当,回到医馆已近亥初。
夜深人静,月色清寒,银辉倾泻,铺在满院的碎雪上,入目一片清白。
卫凛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身边亲卫,走进前院侧门。
正要往后堂去,迎面就见一人身穿圆领武袍,脚蹬乌靴,抱臂斜倚在廊柱下,堪堪拦住他的去路。
正是沈钊。
“啧,不知卫大人,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沈钊现下是当真不痛快。
般般既然非要认定了卫凛,还说什么之前都是误会,成,那便罢了,他自然信得过她。
可这姓卫的是怎么回事?俩人没名没份的,天色都这样晚了,瞧这意思,难不成还真想和般般同处一室不成?
卫凛脚下一顿,凤眸微眯,“沈少将军何意?”
沈钊笑笑,抬眼盯着他,“倒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时辰呢,般般已经沐浴歇息了,卫大人再过去,似乎不大妥当。”
二人视线一瞬对上,彼此打量着,互不相让。
卫凛忽而勾了勾唇,眸光讥诮,“有何不妥?我与般般早已行过大礼,拜过堂。沈少将军是不记得了?”
沈钊一噎,气得瞪直了眼,“那合婚庚帖上,你们俩人加一块凑不出半个真八字,算哪门子的行过大礼?!”
卫凛的眼神微冷,“我二人之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轮不到我置喙??”沈钊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站直身子,“姓卫的,若论起先来后到,我是伴她长大的兄长,怎的还不比你更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