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淳懿便请教是何事。
话落,门房通禀,小谢大人到了。
“人来了,问问或许就能知道。”裴孟檀微微一笑,叫管家下令传菜,准备多时的侍从鱼贯而入。
谢灵意随小厮过来,形容虽已整理,依旧难掩虚弱,“下官来迟。”
嬴淳懿道:“今日没关系,本侯与老师都能等你。”
“谢矜敬谢。”谢灵意作了一揖,便沉默不语。
裴孟檀见之一笑:“看来是问不到了。”
但他毫不介意,起身与两个年轻人一道过去用饭,“这世间只有三样大事,一为吃饭,二乃睡觉,三则是读书。没有其他什么事是能够影响这三样的,来,坐下好好吃饭,吃完再说。”
嬴淳懿在旁洗手时说:“老师境界已臻从容,任尔东西南北风,也不动摇。学生不如老师,不定能吃得下。”
裴孟檀:“你我现在做的所有事,追求的所有东西,不都是为了能按自己喜好吃饭,能在夜里安枕无忧,能有条件将读书所得学以致用?既然眼下有玉食珍馐,不好好品尝,而为一些琐事劳心伤神,岂非本末倒置?”
“欲望,仇恨,抱负理想,都要慢慢来。你们多年轻啊,别着急,想要的早晚都能实现。”
嬴淳懿擦了手,坐下道:“照老师的理论,若是复仇,只要比仇人年轻,早晚能熬到仇人身死。但任仇人逍遥多年,又岂能算是自己报的仇?”
“为什么不能算?要活得安稳长久,可不是一件易事。”他身着常服,就如闲居家翁,慈和地招手示意另一个年轻人坐下。
谢灵意想到自己祖父,心中又悔又痛,低头落座,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
直到告辞离开,都没有像来时打算的那样,向裴相爷与忠义侯求助。他从裴府后门出,转身就见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反方向畅通无阻,但对方有马。
顾横之正徒手给明夜梳理鬃毛,等人走到近前,才停下来问:“谢灵意?”
谢灵意隐约记得,之前因刑部问讯,和此人碰上过一两面。但他一天有太多的事要做,走路总是匆忙,稍微回忆了一下才对上是谁,半是惊讶半是提防道:“你有何事?”
顾横之便把贺今行的交代复述给他。
谢灵意默然,然后道:“这种把戏有什么意义?”
顾横之微微皱眉,“给刑部能把你摘出去的说辞。”
“我不需要。”谢灵意当即要绕过这一人一马离开。
大黑马却往他那边横跨了两步,将他拦住。
“我有个问题。”顾横之侧身看着他,“第三个刺客,是宣人,还是南越人?”
“是哪个国家的人有什么区别?”
“意义不同。”
最后杀掉南越使臣的是宣人还是南越人,有同胞阋墙与敌人挑拨之分。
谢灵意口快之后,才想起对方的身份是一名军士,也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顾横之拍拍马儿脑袋,给他让开路,自己也骑上马准备离开。
“都不是。”他说:“是西凉人。”
顾横之动作顿了一瞬,但很快如常道:“谢谢。”驱马离去时,又特地回头说:“请你记得他的话。”
谢灵意本就对他来为郡主传话感到奇怪,这句特意的嘱咐令奇怪的感觉更甚。但当他走出一段路后,很快就消了下去,他有很多事要做,需要在回家之前去一趟医馆,然后准备面对刑部和兵马司的人。
或许在半道就会遇上,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神情变得沉静。
街道上车马行人不算少,也不算多。还有十天就是除夕,往年腊月过半的时候,城里不分早晚都会十分热闹。
今年或许是因为比去年还要频繁的大雪,或许是因为使臣遇刺一案的搜查以及宵禁实施造成的影响,总之不复从前。
傅禹成从来没觉得宣京这么大,户部到他傅宅的距离这么远,到了家门口,都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飞进二小姐的院子。
“我的姑奶奶,这回是真要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让老爷这么着急?”庭院里回他的却是一道男声。
傅禹成刚跨过门槛的脚立即刹住,定睛一瞧,从庭院里缓缓向院门走过来的,却是被侍女搀扶着的傅谨观。
“你你你、你怎么出来了?”他吓得舌头差点打结,伸脖一望,傅景书在她兄长身后不远,冷冷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