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贺冬立马变得紧张许多。
“我再去套一套门卫的话,我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今行单臂抱了抱他,“冬叔路上小心。”
贺冬也知时间紧急,不再留恋,翻身上马。
待他走远,今行把他自己的两枚令牌、通政司的夜行令以及一份伪造的密文交给剩下的两个护卫,“不拘任何办法,你二人尽快从安华门出城,沿路向西,去找你们的将军。”
那两人对视一眼,犹豫道:“将军的命令是让我们保护殿下您的周全,我们要是走了,您岂不是孤身一人?”
今行抿了抿唇,带笑道:“放心吧,你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眼下事态危急,没时间去调其他人手,只能辛苦你们。前路未卜,万万小心。”
护卫们也知刻不容缓,遂抱拳告辞,一齐调马驰离。
四下陷入完全的寂静。
因初五宫变加上太后崩,宵禁再次恢复,应天门广场空旷得不见一个人影。
今行再次走到应天门前,拔剑出鞘,看着交叉长矛拦他的守卫们,直言道:“你们不是禁军。”
守卫们当即竖矛下压,全部指向他。
今行没有退避,他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正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一旁的门洞直房里却传出一道声音,“等等,别急着动手。”
今行循声望去,钻出来的人身穿青袍官服,竟是余闻道。
后者拱手道:“世子殿下果然好眼力。”
“我见过太多禁军,也见过不少北方军。”今行扫过全部围拢来大约有十数人的守卫,“你们是晋阳长公主的近卫,对不对?”
也是在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了那两份伪造的圣旨和文书真正的用处。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就暴露了身份。但因为临时长官出面叫停,也就没有迅即地朝他动手。
余闻道若有所思,“您竟然不对下官的出现感到惊讶,难道也是早就怀疑我?”
今行坦然承认:“是。从舞弊案那封不知是谁投递的举告信开始,再到莫弃争那封多出的弹劾,我把通政司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最后认为你最可疑。”
余闻道长叹,复又拱手揖道:“良辜负大人的信任与提携,实在有愧。”
“我在宣京帮你的忙,就当还你在云织送我那架葡萄藤,两清。”今行不承情,也不觉得失望,将手中长剑缓缓上移,“我赶时间进宫,动手吧。”
余闻道摆摆手,说:“殿下别急,只要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就不必动这刀兵。”
今行动作一滞,“何事?”
余闻道侧身,面向高大的应天门及其两翼宫墙,展开双臂,以一种迷幻的语气说道:“让史官编纂史书时写上一笔,今夜为您打开应天门的人,是中庆三十六年进士余良余闻道——下官就如史书所载,为您打开这宫门。”
领头的北方军闻言大怒:“你要背叛长公主?”
“怎么能叫背叛呢?”余闻道纠正他们,“我已经完成了长公主殿下和傅二小姐交代给我的所有任务。没有我余闻道私下复刻的令牌与策应,你们一个人也进不了这应天门,更别说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这些守门的禁军。所以,我必将在有关她们逼宫谋划的叙述里,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只是到了写下一笔的时候。”
“背叛长公主者,死!”那名北方军喝道,挥起长矛刺向余闻道,挥到一半,忽然浑身巨颤,口中溢出白沫,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猝然倒地。
其余北方军反应和他相同,一两息便全部滚倒在地,“咣当”一片。
余闻道再叹:“傅二小姐给的药,真是有伤天时人和。”
今行默了默,不知该对这完全超出预料的发展作何反应,只说:“我答应你。”
“殿下答应了,我就相信您,会实现诺言。”余闻道说罢,在他收剑之前,用自己的胸膛撞上剑尖。
利刃“噗呲”入肉。余闻道口中先是溢出白沫,再混流出鲜血,艰难地说:“死在剑下,再写到纸上,比中毒要、好!”
今行眉头跳了跳,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眼不交睫地看着对方轰然倒地。
他默念了一遍余闻道中进士的年号,提着剑从对方出来的门洞直房进入应天门,再回头将大门的门闩取下,推开一条缝。
门内的广场与两侧宫道都空无一人,仿佛一座死城。
如他所料,晋阳长公主或者景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调离了在这片区域巡逻的禁军。
是在这里等?还是继续往前?
这两个念头在今行脑海中一并闪过,他持剑斜下一划,大步走向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