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擦眼泪,挂掉电话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书房回到卧室里。
床上阿言不在,只有小熊猫图案的被子摊开着,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只喝了一半的养胃粥,这时候卫生间里传来水响。
应宁刚走近卫生间,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吓得她心跳加速,立刻冲过去看。
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谢陆言躺在地上,全身湿透了,旁边的水盆倒了,水洒得到处都是,连盆里的衣服也掉出来了。
“阿言,你没事吧?”应宁赶紧把他抱起来,摸摸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她没有责备,语气满是心疼。
谢陆言小声说:“帮妞妞,洗衣服。”
应宁说:“哎呀,你不用帮我洗衣服的,小傻瓜,摔疼没有啊?”
谢陆言摇摇头,看起来有点沮丧。
应宁给他换了干净衣服,还给他披上毛绒绒的机器猫小毯子,让他在床上坐好,又把那碗养胃粥热了热,和勺子一起递给他。
“你先乖乖吃饭,我去收拾一下卫生间,马上回来陪你。”
应宁自己身上也被弄湿了,因为她穿的是薄薄的睡衣,现在胸前都透了。
她正要出门,却发现阿言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吃,还以为他不喜欢这粥。
“怎么,不喜欢喝粥吗?想吃别的什么,我给你去做?”
结果,谢陆言眼睛直愣愣盯着她的胸口,突然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
“我想吃奶奶——“(nainai一声)
“?”-
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件事。
应宁带着阿言坐车回了趟东山墅。
她去拿他的护照和其他证件,万一回到乡下后的治疗情况不好,或者病情加重,她得随时准备带他去找艾伦教授。
她还想带阿言回来看看,看看这些他熟悉的生活过的痕迹,能不能勾起他的回忆。
可是,一到门口,阿言就像很抵触似的,死活不肯进去。
应宁叹了口气,也没勉强,让阿言在门外乖乖等她,自己进屋去找东西。
阿言听话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依赖。
书房里,应宁一一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到处堆满了策划书、合同、收购文件,这些见证他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与孤寂,应宁每翻一页,那些心酸过往就像针扎一样刺痛她的心。
她难受极了,彼时的艰辛难以言喻,直到后来回望,才深刻体会到阿言当初是如何拼尽全力。
手一滑,抽屉最底层露出了一个厚厚的机票夹,藏在笔记本下面。
她在把机票夹拿了出来,打开,意外翻出了许多飞往美国的机票。
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他工作的出差记录。
可当她仔细辨认那些机票上的日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些机票,从她离开北京去美国上学的第一年开始,年年不断,直到她结束学业回国,每一次飞行记录都完好保存着。
除了这些机票,抽屉最深处藏着一叠厚厚的信件,每一封都被盖上了“查无此人”的邮戳,堆满了整个角落。
信封上那地址,是她曾经的住处,却始终未能送达她手中。
她泪眼婆娑,颤抖着手打开了其中一封信的封印,信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而反复书写的,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想你”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一遍又一遍,直至布满整张纸面-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谢陆言突然出现在门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望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她。
他虽然很畏惧这间书房,却努力迈着脚步一步步靠近,来到应宁身边,伸出小手,虽然动作笨拙,却异常温柔地为她抹去泪水。
他张开双臂环住了她,用稚嫩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些微颤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妞妞,不哭,不哭。”-
离开北京的那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