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数年不见,小婵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子了!”
慕朝游也是感慨万千,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边除了王道容,仅有小婵陪伴在侧,感情自不必多说。
她想说些什么,但嘴笨,一腔情绪积压在喉口,反倒斟酌不出一个合适的字来。
慕朝游:“这几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小婵含泪:“托娘子的福,郎君一向厚待。”她目光一转,瞥见正瞧见慕砥。
慕砥好奇地仰着头看着这位阿姊。
小婵既惊且喜,“这位小娘子……”
“难道?”
这容貌与王道容有七八分的酷肖!不过鼻唇像极了慕朝游。
慕朝游介绍说:“阿砥。这是你阿母昔日的好友,小婵阿姊。”
王道容在一边默看着,小婵不过王家侍婢,位卑身贱,身份地位悬殊,绝当不得朝游好友,阿砥阿姊,但他一言未发,却也没拦。
倒是小婵忙道不敢。
多年未见,慕朝游跟小婵忙着诉说近况。小婵只说王道容与王家待她极好。只不过这一次见面她或许不能服侍她多久了。
慕朝游问她详细。
小婵脸色微红,忸怩了一会儿,才蚊声吐露出真相,“我年纪也不小啦——”
她没说完全,慕朝游便恍然大悟,忍不住替她感到高兴,问道,“那人是谁?年纪多大了?家境怎么样?”
小婵脸色红扑扑的,神采奕奕笑道,“是我表兄,长我三岁,自小一起长大,也算知根知底。”
王道容一直耐心等她俩叙完旧,这才携妻女进入屋中。慕砥单独一间卧房,家具都是特地打制的,正合她的身高,件件精巧。
慕砥新奇喜欢得要命,脱了鞋在屋里跑来跑去,推开窗,窗外浓阴欲滴,清风徐来,吹动室内帘帐翻飞,也吹动窗下一串精致的贝壳风铃琅琅作响,如潮水涨落般。
慕砥将那串贝壳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王道容见她喜欢,不禁微笑,“这是东海边的贝壳。重又打磨上色过。”
这一路行来,慕砥虽有些失落于建康的衰败,但总的来说,尚算高兴欢喜。
慕朝游当然也注意到了王道容细微处的下的功夫巧思。留阿砥一人熟悉房间,慕朝游跟王道容联袂走出卧房。
慕朝游走走停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多谢。”
王道容微微一怔,似有不解:“为何说谢?”
“小婵平安无恙,你对阿砥的好我也瞧在眼里。”
王道容看她一眼,上前一步,摸着她头发,温言说:“朝游,阿砥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你我夫妻一体,又何须说谢呢?”
回到建康之后,王道容少不得又要进宫面圣,拜见司徒等长辈,约见同僚。慕朝游在家中无事,便带着阿砥到处逛逛,如今战乱平息,建康各处都在重建修葺,竟也有些欣欣向荣之感。
更何况,宫观虽被焚毁,但秦淮河的河水仍脉脉流淌不息,钟山依然巍然屹立,不因人事改变而有所变化。
沿街的百姓们坚韧顽强更胜于野草,战事平息,秦淮列肆便又星星点点地探出头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慕朝游带着慕砥循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慢慢逛过去,令她惊喜的是,曾经熟悉的好几家店熬过了战乱仍在营业,她那间面馆甚至还侥幸存活,只是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再开业了。
想起当初闭门歇业时的不甘,慕朝游微怅然。
魏家酒肆早已换了新主人,此地的新主人提起原先的魏家人颇为感慨,直说这一家人好眼光,前几年便搬到南边去了,避开了何展之乱。慕朝游知道魏家人无事自然庆幸,但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为表对新主人的感激,她特地多买了几个羊肉胡饼带着。正当慕朝游一边与那新主人说话,一边等待胡饼出炉的时候。
慕砥好奇地转动着视线,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离得不远处,人头攒动,人人围成一圈,不时传来琵琶声响与众人喝彩欢呼声。
她之前哪里见过这样热闹的街景,跟慕朝游说了一声,便挤过去看热闹,仗着人小个子矮溜着缝隙,一下子便钻到了人群最中央。
原来人群中正有个穿着红衣的乐师正在抚琴,他模样生得极美,佩戴白帢帽,面如冠玉,俊秀典雅,修净如竹,华茂春松。
只不知为何,这乐师双眉微蹙,乌眸忧郁,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人们围挤在他身前,却不敢过分逼侵,他身前丈许仍空了出来。
慕砥听到有人在呼喊着这乐师“谢郎”。
“谢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