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低垂,锦被绣衾。
四角仿古窗,应该是什么有寓意的纹样,窗边的白瓷盘里插着几枝白梅,一簇簇精致小巧的花苞缀在纤细的枝条上,朦胧着一层细碎的光影。
他坐起来,直到看见天花板上现代的仿古宫灯才打消了自己穿越的猜测。
应当还是没有这么离谱。
不是,给他整哪里来了?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换上了一身棉制的白裙,布料细腻且温暖。
他懵了好一会才从床上下来,套上裤子,披上一旁衣架上的棉外套。
拿下来才发现是一件湖色缎平金银
大氅,像是古装剧里王爷穿的那种,一裹上,寒意瞬间就被驱散开,他看了会:不确定是不是屋子的主人给他准备的。
房间内很暖和,但要是出去,他很诚实地将大氅裹紧,然后试探着推开门,木门轻巧地向外打开,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是木质的走廊,不同纹样的宫灯安静地垂在夜色中,他走出去,下面的院子里种了大片的白梅,害羞地冒出一点花骨朵,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梅林中的五角亭里坐着一个男人。
沈声含眯着眼睛看半天,看不清楚,于是顺着走廊走了一会,顺利地找到出口下楼,向那个方向找过去。
从这个角度看梅园要更加震撼一些,梅枝蹁跹,树影绰绰,灯影朦胧,倒映在一旁的水潭上。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正是此景。
他穿过梅林,靠近面前那个亭子,亭子里面的男人倚在躺椅上,手里慢悠悠地捏着鲜红的手串,面前是围炉煮茶,缕缕热气升起,又消散在空中,好不惬意。
沈声含这时倒踌躇起来:不是,他还在a市吗?这是什么,园林哎!
这也太有钱了……
他上一次见到如此天愤人怒的住处还是去林家老宅见林泽冉的爷爷。
男人这时候才朝这边瞥来一眼,也就露出整张脸的轮廓,五官深邃,眼瞳墨绿,皮肤苍白。
哦豁,是林宴这个坏东西。
沈声含现在觉得整个园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不详的味道,一时间也踌躇起来。
青底金纹的大氅垂感很好,白色的毛皮裹在脸边,说不上是肤色更白,还是这上好的皮毛更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银色的发丝散落在耳边,身后是如云似雾的白梅。
像是从梅林里走出来的仙子,懵懵懂懂地就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
林宴坐起身子,斜倚着用手示意:“坐?”
沈声含咬咬牙,走进亭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漂亮吗?”
沈声含无言,重新看了一眼梅园,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林宴俯身,给沈声含倒了一杯热茶,其实在几年前,他着手准备这梅园的时候,就想象过有一天沈声含站在这里的模样。
现实远比想象的要更美更合适。
“我……怎么会在这?”
思来想去沈声含觉得跟这种黑心人打交道还是得直说,拐弯抹角的只会把自己绕进去,
林宴不说话,单手撑着额头,慢悠悠地捻他的珠串。
风疏梧桐是林宴?用鼻子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风疏梧桐和林宴认识,不一定是风疏梧桐主观上找人帮忙,但两人多半有那么点关系。
只是经过这两次之后,沈声含不免有点冒冷汗,纠结了很久,杯子里的茶水都被无意识地抿了一半,他决定还是大着胆子问一句:
“那个……林叔叔,你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林宴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墨绿的眸子仿佛属于某种正在休憩的大型食肉动物,冷而讥诮的,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只有这么一眼。
“我对自己的侄媳没兴趣。”
沈声含觉得这个称呼真是嘈多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