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替我看看他们过得还好不好。”
这是我听到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用那几乎已经听不见的声音。
……
苍白的双脸、几近干涸的嘴唇、已然要永远闭上的眼睛,当我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弥留之人了。
我站在全身插满管子的他的身旁,再一次体验着生离死别。
而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任何实感。
“何不让他们来?”我看着仪器表面上频繁跃动的数字,连接着的是这位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的将死之人,内心毫无波动地说道,“到死了,还要做烂好人?”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咳咳。”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八九十岁的老人还要虚弱无力,“我已不该存在于他们的世界里,这样一来也好。只是,就当这是我的遗愿吧。”
“我去看了又能如何,你能泉下有知?”随着仪器“嘀嘀”的声响,他的生命进入了倒数计时,“罢了,死者为大,你安心吧。”
“嗯……谢谢你。”周若愚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和我做着最后的道别。
“嘀”的延续的机器声一直响着,很快护士和医生循声跑了过来。他走了,我也走了。
人,总是会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不论身前是什么样的身份。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也不会下地狱。
人的生死和其他生物一样没有区别,不过是太看得起自己罢了。
我的母亲曾对我说,人生最珍贵的是机缘。我说,人生最残酷的是宿命。
我讨厌所有被困在回忆和妄想中的人,也包括曾经的自己。
没想到,周若愚这个被我认为从不会活在回忆中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能走出这个牢笼。
也好,让我看看回忆或是感情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魔力吧。
关于他离婚的前因后果,我在他来到这里不久之后就查清楚了。
那没有特别值得说道的,不过是他因为自己在做一个医学研究而和曾经做过手术的患者进行访谈调研。
但因为这不是医院里下发的研究,所以他选择在外面和这些人见面。
这些患者里不仅有年轻女士,也有男生和一些中老年人。
只不过是周文豪有心地只拍了那些和年轻女士见面的照片而已。
再加之其中有的女人的确对周若愚有些意思,举止之间能看出暧昧之意,便给周文豪做了把柄。
我曾给周若愚说,这么蠢的伎俩,只有蠢人才会信。
但凡有心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破绽百出。
我问他说为什么不去找柳如雪说清楚,这解释起来并不复杂。
他只是一笑置之,告诉我说如果有人想吃西餐的时候,你就是给他做满汉全席他也是毫无兴致的。
他出殡的日子我没有去。
确切来讲,离开医院以后我与他再无会面。
至于他的后事是如何处理的,我并不知晓。
我只知道,她的前妻和她的儿子并不知情。
南江,陌生而熟悉的地方。
没想到,我竟然还会回去。
但回去,也需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先是弄清楚周文豪在南江上学的地方——这并不难,随后向许久未联系的姚梦秋打去了电话。
她得知我想要转学去南江的消息很是意外,不过并没有过多过问答应了下来。
至于转学手续那些,只要她和宁海合作,搞定起来不算是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