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自然也这样彼此相依着,躺过无数回。
而且做神仙就是好,想睡就睡——仙躯通体无尘,真想洗澡靠洁净术也可以了。
哪吒没受伤,但是衣服被血迹染上,时青寻替他施诀整理,可精致的少年又说他还要换衣服。
这个阁楼很小,根本没有隔间,时青寻懵逼了一会儿,“用法术也可以变一身啊。”
她还替他打了个样,抬手间,灵光闪过,给自己换了件更宽松的青衫。
哪吒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有对她的一键换装发表什么看法,轻叹一声,也微抬手腕,在屋内隔出一道屏风。
啊,对,她忘了变屏风,主要是这个阁楼太小,变个大件更显得逼仄了。但哪吒还会主动变新东西到这里布置,她觉得还挺好。
“你先躺去休息吧。”哪吒轻声道。
时青寻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少年转去屏风后,时青寻躺下发呆,她正好面对着这扇屏风,能看见上面栩栩如生的重瓣红莲。
莲瓣葳蕤交错,如一团团盛放的火焰,绿叶相合,青红之间,别有韵味。
忽然,她的表情有一丝裂缝。
耳聪目明,因此能听见耳畔有很清晰的衣料摩梭声响起,似哪吒正在屏风后褪去身上衣物。
屏风并非严严实实,反倒微有些透,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摇曳,其上绘制的红莲仿佛也浮动起来,碧波澜影好似也在流动,涟漪缓缓,勾勒出少年清瘦又挺拔的身线。
时青寻脸一红,顿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应该转过身去。
她翻身的动作弄得有点响,又因视线朝去白墙边,是故没发现屏风后的哪吒也身形一顿。
“寻寻?”他的语气似有一分关切与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她随口应道,差些磕巴。
哪吒没再问了。
阁楼里,许是因为窗棂较小又高,当屋内有些逼仄时,空气也好像浮躁起来,时青寻觉得脸热,脸热的感觉传递到身上,又变成了浑身的一种躁热。
还好现下里她躺着的床不是上回躺的那个,不然想起自己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的样子,恐怕真会心有异样……
胡思乱想之际,蓦然地,柔软的床榻陷下去一点,莲香扑面,与她自己身上的香气融合,逐渐馥郁甜腻。
是哪吒躺上来了,这是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太甜了。
脑子里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是哪种甜,莲花的香气甜,他整个人好像也甜甜的。
屏风前勾勒的身线,与先前月下他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在时青寻眼前相叠,弄得人更晕了。
应该是太热了,那点躁热让人变晕了。
“寻寻,睡了么?”
“没呢。”
哪吒并没有靠着她,比之千年前那张小的可怜却要躺下他们两个的床,昔年他们甚至还要背贴着背睡,如今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或许还能再塞个人。
“寻寻,我想起千年前你给我送礼物的时候了。”
时青寻对这段印象不是很深,缠金莲玉串带来的记忆,好像真是她真实的记忆,有些很清晰,有些又仿佛她自己也只含糊记得,“嗯?”
哪吒好像之前就说过,她曾经也给他送过礼物,可是她竟然不记得了。
“有一夜,大浪之后,岸边卷来了很多晶莹贝壳……”
哪吒的声线清冽干净,像夜风轻拂,渡来清凉。他甫一开口道来,时青寻还就真想起来了,不由哑然失笑。
她转过身去,一眼撞入少年正因陷入追忆,而分外恬静的乌眸。
那是一年初秋,天尚未真正凉快下来,空气里仍有骄躁热意,唯有傍晚的海风蓄起些许凉。
雨后的傍晚,天空并不会沉,反而因氤氲水汽在空中荡漾,显现出更加艳的赤霞光晕。
小时候的她蓦然在海边看到了很多先前不曾见过的好看贝壳,忆及前日从渔村学了制线的手艺,决定要给哪吒做条手串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