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吒是执着的。
他执着地等待了她一千年,在无数日夜中守着这个唯一的执念,一次又一次期盼,一日复一日守候。
怎么可能不动容呢?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她会去慢慢想象他对她的爱有多深,而她如今已经想象到了。
她看到了他的执着,也理解了他的执着,又正因他的执着,给了她更加坚定的答案。
一个关于永远的答案。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爱却永恒不灭。
“一定会的。”哪吒仍旧与她十指相扣,他轻轻啄吻她的眉心,语气虔诚,“因为我永远不会放手。”
“感谢你的等待……”她轻喃着,见他垂下头来,一个吻也落在他的额头,而后又辗转印上他的薄唇,就像东海前他亲吻她那样,“哪吒,我也永远不会放手。”
*
越近灵山,越不觉四季之分。
陪着取经团又走过铜台府监禁一难后,灵山当真将近,此处已然四时如春,生机盎然,某一日才启程,时青寻已然能听到不远处湍急的水流声。
这是最后一难,凌云渡脱胎。
灵山以凌云渡这道天堑为界,划分开凡界与佛界,若想一步登天,必要走过这里。
昔年,太乙真人带着时青寻上灵山时,也曾经来过这里,只不过她没有什么涅槃脱胎的因果,这并不是她的磨难,太乙真人很快就带她走了过去。
不对,时青寻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天竺国漏了点什么事没告诉猴哥。
——这里并不是西行取经的最后一难,就像最后令她痛苦的是以肉体凡胎登天梯一样,此难过去,还有磨难。
“怎么了?”激荡湍急的峡谷前,哪吒察觉了她的神色不对,偏头询问她。
时青寻觉得告诉哪吒并没什么,于是和盘托出,“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通天河前遇到的那个老鼋,他还说他好像见过我们来着……”
昔年老鼋驮取经团过河,用了一个要求交换,希望唐僧能帮他向佛祖问问,他还有多久才能成就仙身。
“但是,就是……”时青寻还小心翼翼看了眼灵山的方向。
在灵山脚下剧透还是有一定压力的,不过她现下又不是和取经团说,所以又放松下来。
唐僧忘记询问此事,成就第八十一难,老鼋震怒,经书湿落通天河,众人在石滩上晒干书,却难免破损了一些经文。
哪吒也学着她的模样往灵山看了一眼,当然,单纯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可哪吒算是佛子,他眸光微闪,很快给了她回应,“寻寻,记不记得昔年你与我说过,世间任何事都难以完美无缺?”
啊,是叫她别去告诉孙悟空吗?也不是非要告诉,所以先征求下他的意见。时青寻微仰起头看他,却感觉他的眼神透露的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来到这个世界。”少年唇边荡开一个轻浅的笑,“是想补齐遗憾的,不是么?”
“可是……”时青寻难得又迟疑起来,“我怕这样凑不到九九八十一难了。”
“万事有变数,万变皆有解。”执起她的手,哪吒轻拍她的手背,很和缓的力度,与他安抚的语气别无二致,“无事,喊孙悟空来便是。”
竟然真可以说。
这一刻,时青寻蓦地在哪吒身上感受到了年上大哥哥的魅力,此时他稳重又温柔,简直就是个百变哪吒,哪一面都让她喜欢。
“好!”她扬起笑,朝着凌云渡独木桥上滑行的孙悟空招了招手,“猴哥!”
这凌云渡本是一个脱胎换骨之劫,有两种渡河方式,一是走河上独木桥,二则是乘坐无底船。
一个说法是走桥依靠的是自身之力与勇气,突破自身,方能肉身成圣,而乘船到底借用了外力,因而需要抛却肉身才能成圣。
不过取经团里也只有唐僧需要抛却肉。体凡胎就是了。
猴哥是唯一走过了独木桥的,且他敢在桥上蹦迪,但听闻时青寻的呼唤,他的来回滑行耍宝就此结束,腾得一下窜上了天。
——没错,其实就和哪吒还有时青寻在天上飘着一样,对猴哥而言,这个凌云渡也可以直接飘过去,只不过他还有西行的因果而已。
“怎么啦怎么啦?”猴哥挠了挠手,刚玩嗨了,此刻脸还是红扑扑的,一双金眸也尤为亮。
有哪吒担保,时青寻很干脆将通天河老鼋的事说了出来,但她也提醒着,“那是最后一难,无可避免,但就是经书湿了可惜,而且老鼋也的确一直在等,若能替他问上一问也是好的。”
小时候她的确觉得挺可惜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