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也是最重要的,柳墨无声关灯的行为里含着对眼下一切的不满和无能为力。
压在她们周身的不光是主动迎来的黑暗,而是一道看不清的枷锁。
她们怕对方背负着。
“你们俩没事吧?”张萍前一句话音刚落,就发现门缝里没有灯光了,觉得不对劲。
但问完也猜到了大半,估计是柳墨嫌弃她吵直接关了灯,潇潇要是想回话,是不会这样做的。
一时不痛快,但她的情绪早就因为悲伤耗去了大半,也没力气发作。
又想到柳墨愿意回来就够了,这个节点跟晚辈计较不起来,“我不吵你们了,睡一会吧。”
待脚步声下了楼,柳墨朝床前来,欺身将慕与潇推在床上,两手捧住她的脸,头抵着她的头。
但没有做更亲密的事情了,因为她察觉慕与潇毫无反抗的意思,她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她不打算做什么。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两个人近距离地交换着呼吸,似乎这样才能更靠近彼此,留住彼此。
因为被压着,慕与潇抬手臂费劲,试了两次,只能放弃。她很想摸一摸柳墨的背。
“柳墨。”她轻声喊。
为什么喊,她没想好,就好像这是一句魔法口令,可以给予自己安宁。
身上的人呼吸声重了一点,没有再提刚才的话,幽幽地问:“为什么你每次喊我,都是连名带姓?从小到大,一个亲昵称呼也没给过我?”
慕与潇愣愣地想,好像是,也不单因为柳墨是二字名。
姐姐她不想喊,作为年纪小些的“妹妹”,喊对方墨墨又很唐突,旁的还能喊什么,她只能连名带姓。
没等她回答,柳墨就脱力地俯下头,埋在她颈窝里,近乎贪婪地嗅取她的味道。
柳墨在想,如果刚刚下楼的张萍知道,自己在屋子里抱着她女儿睡觉,会不会非常生气。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了,因为慕与潇亲吻了她,温柔地像对待送她的芍药花。
在慕与潇的吻里,两个人沉沉睡了过去。
柳墨在意识被扯断之前,听到慕与潇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句“别离开我”。
黏腻腻的,像那个盛夏。
但不同的是,外婆不在了。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和别人的悲伤里,家里气氛整体消沉。
慕与潇跟柳墨没再僵持过,但也少了平日的亲密,白天她们各自待着,不会特意站在一起。
晚上一起回房,会说话,会抱着睡觉,但没有再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柳墨袒露的心声,慕与潇在都有慎重对待。
她坚定的是她不会选择放弃柳墨,不是欲望驱使。
但是她心底的矛盾,及柳墨的质疑,都让她必须再想一想。
以后到底会面对什么?
以后的情景,一定一定会比在外婆的葬礼上,母亲的哀恸,恋人的注视,让她更艰难。
她不能每一次,都被动,都让柳墨如此不安吧。
葬礼繁琐,后面连着几天的仪式安排,直到下葬结束,所有人才被允许自由活动。
结束这天又下了雨,乌云密布,笼罩在一方小院。
其他亲戚们冒着雨各自散了,留下他们几家人,商讨着一些后续事宜。
柳墨在这种天气里、这样的地点下难有好心情,尤其看到张俪跟柳国的小女儿,那么像嘉云的一张脸,偶尔会懵懂地看她一眼。
门外,雨水连成了线。
慕与潇就坐在她身边,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还隔着半人距离,但在安静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