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出现的裂痕,要消弭起来很难,而要在绵延的未来,持续发酵至不可收拾却很容易。
“阿熙,退下。”荀柔紧按住颈侧的伤口命令。
他不能等着杨奉主动退步,或者说,如果他不行动,对方在紧张猜疑中,未必只有退步这一种方法。
“可”少年紧张而担忧的回头,执剑的手还有些颤抖。
“收剑,退下。”
“唯。”荀仹不甘的收回剑。
“杨将军是上将,你以下犯上,回去自领二十军棍。”
太冲动了。
实在太冲动了。
不提眼前局势,拔剑前岂能不估量彼我之势?
一个没上过沙场的文吏,向一个身经百战的土匪头子拔剑?
“……领罚。”荀仹低头咬住唇。
“好了,”也不知他究竟明白没有,荀柔心底叹了口,按下身前护卫的典韦的短斧,“都将剑收起来,”他走出护卫圈,稍稍环顾四周,先走到杨奉面前,指着一名白波青年将领,“杨将军,敢问这位壮士是何人?”
那名年轻将领个子中等,与他过去见过的名将相比,稍显矮一些,身材也并非壮硕那一型,而是匀称矫健,刚才典韦最先反应过来,将刺客的手一斧头斩断。
这名青年第二个做出反应,将对方一把掀翻扑倒,此时正掰着刺客尚存的另一只手,一膝盖顶住对方的背脊,将人按倒在地上,。
杨奉有些紧张又有些惊疑,并不知眼前太尉轻松的姿态,是真的相信他,还只是为了脱身迷惑他,“啊,是徐晃,徐公明,乃我帐下一名裨将。”
“徐将军谨慎。”
荀柔这才踱步过去。
觉得这名字似乎听过。
徐晃?曹操的五子良将?
“不敢当。”青年沉稳的回答着,将刺客提溜起来。
正面看,刺客的容貌并没有他以为的老,皮肤黧黑,额头有些皱纹,可能也就四十余岁,瘦也不是饥民那种干柴瘦骨,而是锻炼所致,体脂含量低,矫健灵活。
荀柔抹了一把对方的头发,捻了捻手上粘的白色粉末,“麦粉?用麦粉染发,倒是聪明,何人派你前来?”
不抱多少希望,这样的人,显然是有人专门豢养的死士。
刺客抬头,双眼充满杀意的瞪他,却始终牙关紧闭。
荀柔拍了怕手上的粉末,心里琢磨最佳处理路径,“杨将军,你营中如今出了刺客,你该如何解释?”
“是卑下治军不严,”终于醒过神来的杨奉,连忙上前请罪,“竟让刺客混入军中,幸而太尉得天庇佑,未曾让其得手,否则,卑将万死莫辞!还请太尉治罪!”
“杨将军治军不谨啊。”荀柔将事件定了性。
杨奉动了动唇,终究说不出辩驳,“还请太尉恕罪。”
“行刺一事,就交于将军查清,整顿军营,肃清内外,万不可再让这等人混入营中。”
荀柔并不相信杨奉才能,此时说出这话,算是直接放弃查明真相了。
荀仹不赞同的张嘴,被旁边的典韦拍了一下肩膀,这才忍耐的偃旗息鼓。
杨奉反应慢一拍,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应诺,“是!”
荀柔点点头,向年轻的名将道,“今日多谢徐将军机警,否则恐怕要让刺客逃走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虽然甜枣不是给杨奉本人,想来等礼物送来,也能安一安心。
等过了这一阵风头,也该削军了。
出了这等事,巡视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将行刺一案丢给杨奉,荀柔在亲卫警惕的环绕中,上马车打道回府。
白波军是必须削的。
老年、幼少、妇女、还有战事中受伤残疾者,都要分出去,连精壮,只要愿意落户为农为工,都应当允许。
过去为了生存,他们没有别的选择,现在当然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