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稳定冀州形势,出现叛乱,立即镇压,不要让其蔓延,其二,现在冀州各处郡守多是你手下部将,”荀柔顿了一顿,望着侄女道,“这一次,你要镇住他们,监督他们,保全他们,勿使违法,恪尽职守。
荀襄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是。”
若是以叔父所言,这个州牧,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其余事务,贾文和、张长庚、董公仁可以辅佐你,另外,你也可以多向你姑母请教。”
姑母自然是如今在冀州奔波建立恤孤寺的荀光。
荀襄对这位姑母已十分佩服,立即应下来。
“最后,若有敌来犯,你知当如何应对。”荀柔注视着荀襄,沉声道。
荀襄果断一点头,并没问哪里的敌人。
“必令,有来无归!”
第285章归途
“这一冬,冀州必须太平。”
在登上马车,启程回长安前,荀柔再一次嘱咐荀襄。
“各郡县至春耕,不得征召百姓劳役,苦役用刑徒,其他事,让各郡太守带兵做,兵卒受国家供养,又血气方刚正是壮年,空闲下来,也会要生事端。”
“还有,严令冀州各郡,日后都不得当众杀人。”
离开前他做了最后一件事,就是杀人。
被魏郡小族审讯折磨了几个月的袁绍近臣,家底也差不多掏空了。
所以最后勾名很简单,不降就赐自尽,大罪按律诛及族,本地士族为袁绍伪官县令及以上主政官皆处斩这一种,不及家族。
自尽自是牢中,对其他人,荀柔也没有按惯常做法,公开杀人,悬首示众。
而是命筑台,先活着示众一日,杀于台后,再躺着示众一日,即许令亲友收敛。
天下要太平,社会要恢复秩序,人也要恢复道德,这一辈经历战乱,艰难求生者已经没办法,他想要以后的孩童,不要从小知道怎么杀人,也不要认为杀人容易。
少年时期的课本,是上下五千年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文章,每一篇都极其精彩,令人记忆深刻,至今想起也让他回味。
他记得《药》里那群伸长脖颈的鸭子聚拢,又轰然退开。
鲁迅先生辛辣的讽刺,那时候没见过杀人的他,自然没什么感觉,然而在战后某个清晨醒来,他突然被记忆刺痛。
他必须时刻警醒,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因为保全身体、允许收敛这两条,这次处死的人虽多,但他在冀州民间,准确的说,在士人的名声却回升了。
虽然,他本意并非为成全这些人,但也不至于专门辟谣,就让他们以为他保持着儒家的仁义道德观好了。
这样他们才会愿意为了前途,甘心受他约束与驱使。
不过,他也清楚,许多门第早就放弃挣扎,期盼着尽快清算,好重新开始,而他居然还肯施舍他们一点尊严,不至让他们起步太低,就成了意外之喜。
“叔父放心,我会守好冀州。”荀襄立即答应道。
荀柔再在看向她身后,特意赶回来送别的荀光,青衣、簪笔、腰间配印、配笔刀、配燧石、着皮靴,已全然一副文吏打扮,洒洒落落,文质彬彬。
“小心保重,勿过辛劳。”
对于这个妹妹,在事业上,他只剩下钦佩了。
“是,兄长也请保重。”荀光屈膝一礼。
其余人等,亦各有嘱托,一番道别后,荀柔攀上马车,却又不由得回首一望。
他和兄长还有堂兄友若,已数年不见,这次回到中原,原本想应当能见面,竟又未得。
他终于攀住荀攸的手,进入车中。
军队暂时驻扎冀州,免得明年春天还要赶一趟路,张郃、高览这些降将,了解当地,被留下来辅佐荀襄。
随行则是典韦所领的五百亲卫,还有氐将千金、羌将当良贾,两人各余的二百族兵,以及甘宁的三百亲卒,浩浩荡荡的千二百人,不必担忧路遇匪徒。
魏郡那些小门户出身的青年,他也挑了几个表现不错的带回长安。
一方面,他们的确是栓在冀州士族门第前的胡萝卜,让他们安分老实,另一方面,果然有才能,当然要用,其实到处都还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