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说

第1950章 演你呢（第2页）

女人身体一僵，随即冷笑：“又是来劝我放下的？你们都说‘让他走’，可你们知道吗？他走那天，答应过要陪女儿过五岁生日的！现在她才四岁零十一个月！我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给命运吗？”

陈知远没有反驳，只是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烫得惊人。

“她在梦里喊爸爸。”女人声音颤抖，“每次喊完，体温就更高一点。医生查不出病因……可我知道，是阿诚不肯走，是他想回来！所以我每天烧纸、念经、画符……只要他还有一点执念，我就不会停！”

陈知远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知道孩子昨晚梦见了什么吗？”

女人一怔：“她……她说爸爸站在窗外，浑身湿漉漉的，一直哭。”

“因为她感受到痛苦了。”陈知远缓缓道，“不是你的思念让他回来，而是你的执念把他拖了回来。他在释忆之门外徘徊，进不得，退不得，就像被困在暴雨中的旅人。而你每烧一张纸，每念一句咒，都是在往他身上加一块石头。”

女人瞳孔骤缩：“你胡说！我是在救他！”

“那你看看她。”陈知远指向床上的女孩，“她是更像快好了，还是更像要撑不住了？”

女人终于崩溃，扑倒在床边痛哭：“我只想让她有个爸爸啊……我只是不想她像我小时候那样，没人疼……”

陈知远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以为你在留住爱，其实你在制造恐惧。孩子感觉到父亲回来了，但她看到的是哭泣、是湿透的衣服、是无法触碰的影子??这对她来说不是安慰，是噩梦。她的心在替你承受你无法放下的痛。”

女人浑身发抖，泪水滴落在地板上。

“真正的父爱，不是半夜出现在窗前，而是在她学会骑车时默默为她扶稳车把，在她考试失利时轻轻拍拍肩膀说‘没关系’。这些事，活着的人才能做。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让她的爸爸安息，然后你自己，成为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良久，女人抬起头，眼神空洞却终于松动：“那……我该怎么办？”

陈知远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纸船，递给她：“写一封信。告诉他，你懂了他的不舍，也感谢他曾给予的一切。然后告诉他，你要替他好好活下去，替他看着女儿长大。最后，把这封信放进河里，让它随水流走。”

女人接过纸船，手指颤抖地写下每一个字。当最后一笔落下，窗外忽起微风，吹熄了所有蜡烛，唯有一盏油灯仍亮着，映照她泪流满面的脸。

她抱着女儿，一步步走到河边，将纸船放入水中。

船缓缓漂出，没入薄雾之中。

几乎同时，女孩的呼吸变得平稳，眉头舒展，唇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陈知远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心中却无半分轻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这样的家庭，还有许多。

接下来的七天，他走遍小镇每一户曾设灵堂的人家。有人听劝，含泪焚去牌位；也有人怒斥他是骗子，将他赶出门外。但他始终坚持三问原则：谁在呼唤？为何不走？是否真愿放手？

每一次对话，都是一场心灵的博弈。他不强迫，只引导；不说教，只共情。渐渐地，一些人开始主动来到归墟馆，在木台上留下旧物，点燃灯笼，轻声诉说思念。

直到第八日清晨，海面再次异动。

记忆原核的裂痕仍在，但黑气已退去大半。陈知远正欲前往钟楼查看，忽见一名少年匆匆跑来，满脸焦急：“陈先生！海边……海边来了个怪人！他站在礁石上，手里拿着个录音机，一直在放一首歌，还对着海喊话！警察都不敢靠近！”

陈知远心头一紧，抓起铜铃便往海边赶。

远远地，他便听见歌声传来??是一首老式情歌，旋律哀婉，唱的是“等你三十年，不负此生约”。而唱歌之人，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身穿八十年代样式的大衣，手持一台老旧录音机，正对着大海一遍遍播放。

“老张！我来看你了！”她嘶哑着嗓子喊，“你说过要回来娶我的！我没嫁别人！我等了整整四十二年！你说话不算数！”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可怜。警方试图上前劝阻，但她突然举起一把剪刀抵住喉咙：“谁敢过来，我就跳下去见他！”

陈知远缓缓走上前，示意众人退后。

他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停下呼喊，转头看向他。

“你也来劝我放下？”她冷笑，“你们年轻人懂什么？我们那个年代，一句话就是一辈子！他出海打渔那天，亲口对我说‘等我回来就结婚’，结果船翻了，尸首都找不到！可我相信他还活着！每年我都来这里放这首歌，他一定能听见！”

陈知远点点头：“我相信他也想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