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婵娟站在若缘的身后,幽幽道:「说的好?像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了似的,这个破烂世道上,谁不是?在讨生活呢?」
「他们可不配过好?日子,」若缘淡淡道,「我给他们花过钱了,他们欠我的,欠我一辈子。我可不会惯着他们。」
宋婵娟反问道:「他们花了你一点钱,就?要把命卖给你吗?」
若缘身影一闪,握住宋婵娟的肩膀,狠狠把她按到了墙上:「昭宁帝丶东无?丶晋明丶司度都比我更歹毒,他们手上沾满了鲜血,害死了无?数人,我还没杀过一个平民。你不敢质问他们,反倒来质问我?!你这是?欺软怕硬啊,宋婵娟。」
宋婵娟语气?平静:「随你怎么说,你要杀我就?杀吧,我不想活了。」
若缘道:「你再说一遍。」
宋婵娟道:「我说我不想活了。我累了,我不想活了……」
她的声调陡然拔高:「这个世道太烂了!你和东无?没有任何?区别,你们都是?同一种人……」
若缘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我和东无?是?同一种人?」
宋婵娟的身高比若缘更高。若缘踮起脚尖,轻拍了宋婵娟头顶:「我要是?和东无?一样,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你敢和我说这些,就?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你伺候东无?殷勤周到,半点脾气?都不敢耍。你同我说话这么不耐烦,寻死觅活的,做给谁看呢?!」
桌上蜡烛燃尽了。室内光线昏暗,寒意渐增,岳扶疏突然开?口?:「你把宋婵娟杀了吧,她对你已经没用了。」
若缘抬袖一甩,匕首飞刺出去?,钉在了岳扶疏的轮椅上:「再让我听见这句话,我先杀了你。」
「刷」的一声,若缘又拔出了匕首。她召来一个名叫「霍应升」的侍卫,此人原是?东无?的侍卫长,武功登峰造极,也曾和华瑶结下?了仇怨。
若缘吩咐道:「你挑选四?十个武功高手,抓紧时间,搜查东无?的私库。最近我急需用钱,我要继承东无?的遗产。」
霍应升眼角馀光瞥向了宋婵娟。她哭红了双眼,楚楚可怜。当年她侍奉东无?时,也是?这样一副娇弱姿态。
霍应升回过神来,低头弯腰:「是?,谨遵殿下?命令。」
若缘的身影如鬼影般飘忽,转瞬之间,她站到了霍应升的背后。她忽然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头顶:「你曾经背叛过我,我原谅你了,你给我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你要是?敢耍什么心?眼,我就?在你头顶划个十字,倒灌水银,活剥了你的人皮!」
霍应升没有一丝恐惧,只是?把腰弯得更低:「遵命,殿下?。」
*
河上夜宴仍未停歇,画舫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声调清亮婉转。
几个衣着富丽的年轻人站在船头,齐声唱道:「笑?红尘,笑?春梦,笑?情痴,笑?我夜深独自醉。问行人,问秋风,问明月,问君此去?何?时归?盼长生,盼功名,盼富贵,盼世间草木芳菲……」
华瑶听见了歌声。她站在高楼上,眺望远方,望见画舫停泊在岸边,周围环绕着一圈灯影,照出一片朦胧烟雾,雾气?在水波里荡漾不休。
路人三五成群,从河畔走?过,其中几人频频回首,像是?舍不得离开?画舫。
画舫上的年轻人连忙招呼道:「上船吧,都来赴宴!」
那几个路人登上了画舫,走?进了船舱。烛光从纱帘里透出来,众人身影交缠,在船舱里来回追逐打闹,浪谑嬉笑?。
华瑶后退一步,不再眺望远景。她把窗户关上了:「快到亥时了,他们竟然还在唱歌。」
谢云潇撩起床帐:「深夜唱歌,是?不是?江南的风俗?」
华瑶一溜烟跑到了床上。她往谢云潇怀里一钻,搂着他倒进了被褥里。今日她奔波一整天,多少有些疲惫。她打了一个哈欠,又把自己的左腿架到了他的腰上,调整出舒服的睡姿,顺便?把他搂得更紧了。
困意渐浓,华瑶喃喃道:「我觉得,那些人很奇怪。」
谢云潇抬手揽住她的腰肢:「唱歌奇怪吗?」
华瑶说话的声调越来越轻:「我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我派了暗探去?打听消息,等到明天早晨,暗探就会回来了……」
谢云潇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忍不住问:「若是?真有蹊跷之处,为什么绣城本地官府没有上报此事,也没有派人去?把内情调查清楚?绣城是?吴州大城,本地官员应当熟知大梁律法。」
华瑶轻叹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永州平定叛乱的时候,东无?从吴州调来三万精兵?吴州军营与东无?关系如此密切,可见吴州这个地方,并不太平。」
谢云潇皱了一下?眉头:「你是?说,绣城官员会包庇逆贼?」
华瑶从床上坐了起来:「绣城官员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我初登大位,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故意忤逆我?那岂不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