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喻笙笑笑,不自主将余光投向印央,她魅惑张扬,是明知采摘时会被扎得满手创洞,却仍上瘾的野玫瑰,鲜血直流,也愿嗅一时芬芳。
语间,栾喻笙一桌上来了前菜。
“柳青,你想吃什么?”印央很大声,偷偷看向栾喻笙,他有备而来,已经戴好了辅助手套。
“都行,央……”郑柳青及时收口,面容稍显愁色,“荷梓,你点吧。我刚看了菜单,感觉都很不错。”
“那我决定咯。”印央手机扫码。
“嗯,好的。”郑柳青望向斜对面的郑茹雅,他绝望地发现郑茹雅的手机虽摆在桌面上,却倒扣着。
自幼,长辈便教导他们和别人一起吃饭时不要看手机,尤其和比自己年长,或身份尊贵的人,更是不能失了礼仪,因此,郑茹雅的手机估计静了音。
这顿饭,出于礼仪,郑茹雅会全身心地关注栾喻笙,他想给妹妹递个眼色都难。
而刚刚,郑柳青装作在看菜单,实则给一无所知的妹妹发了条微信:【雅雅,栾总和荷梓曾是夫妻,他们关系比较复杂。你说话注意分寸!】
*
卤狮头鹅酱香四溢,郑茹雅用公筷拆下一块肉,放入栾喻笙面前的盘子:“栾总,我来之前查了查这家店,看到这家的鹅肉很好吃,您尝尝看。”
“谢谢,你也尝尝。”栾喻笙抬肩,将右臂晃到桌面上,掌心插着他自带的轻质叉子。
他抬手腕,瞄准鹅肉叉了三次才叉中,小臂搭在桌沿休息了几秒钟,积蓄了力气准备往嘴里送,可鹅肉上的卤汁饱满,一滴接一滴落入盘中。
担心染脏衣裤,他抬腕再落下,反反复复。
当然,这其中掺着静待郑茹雅发现的心思。
“栾总。”郑茹雅不负期望地感知到了,她拿起手旁的方巾,小声问,“您的衬衣价格不菲,样式也好看,染脏了多可惜。您介意我……”
很体恤地,郑茹雅没把话说透。
“谢谢,茹雅,又要麻烦你了。”栾喻笙勾唇角,笑得干净,瞧不出半分杂质。
他操控电动轮椅离桌面远了点,明摆着为了方便郑茹雅过来给他围方巾。
印央暗中侧目,将两人头对头、脸对脸的画面尽收眼底,鼻翼抽抽,她瘪瘪嘴,不屑地默嗤栾喻笙。
嘁,小伎俩。
懒得跟他计较,可耳朵却忍不住去听他们在聊什么,一个个深晦的概念和高学识的话题,完全涉及她的知识盲区,他们聊得自在而投机。
印央端起水杯猛灌半杯,可解不了喉头堵得慌。
哼,读过书了不起?
拎起茶壶,印央给自己灌满水,又给郑柳青添一点:“对了,柳青,我新电影在淮西瞿山沟拍的,就是你上次去给孤寡老人做义诊的地儿。”
“真的?”郑柳青惊讶,“这么巧!”
印央手肘支于桌面,下巴抵在相交叉的手背上,瞳仁泛着曜石般的光泽:“对呀,谁说不是缘分呢!”
正在同郑茹雅畅聊的栾喻笙忽而顿了一下。
而后,他波澜不惊地立即续上话题,彷如波澜不惊。
“淮西瞿山沟还真如你说的那样,条件特别差。不过啊,我们找的那几位小群演,可个顶个的机灵。”印央扬嘴角,“可不是那种暗戳戳使坏的机灵,不是那种一肚子坏水、心眼子比芝麻还小还多的机灵,是那种……又听话、又温驯的机灵劲儿,相当讨人喜欢。”
这话,听得栾喻笙险些发笑。
呵,指桑骂槐。
他装作充耳不闻,礼貌地吃着郑茹雅夹来的食物,哪怕不和他胃口的,言谈丝毫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