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干净了,护工又做好消毒措施,换了根新开封的尿管,预备给栾喻笙插上。
可管头刚一连接,一截艳艳鲜红的液体自栾喻笙体内流入管中,闷哼接踵而来。
“唔……”
栾喻笙眼睫不安分地快速扑动,眉心挤出针尖。
最敏感处,似火烧火燎,又似万千根针同时刺破皮肉。
他的额头顷刻间铺满一层晶莹汗珠,该敏感时,它毫无感知,但偏偏又对疼痛特别敏锐。
他死死咬牙,将痛呼憋在齿间。
“糟了!栾总!”护工慌神,“尿道划伤了!”
呵,又要住院了。
洗手间的熏香味浓烈,如檀似麝,盖掉了骚腥,可栾喻笙竟幻嗅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睁眼,疲倦浓酽:“替我穿好衣裤吧。”
“好的,栾总。”尿管是万万不可再插了,护工备好纸尿裤,见栾喻笙的小腹鼓胀,便搓热了手掌,按在上面压出余尿,“我给您再排一下。”
刚一接触,还没使多大的力,他的小腹猛然收缩,瘫腿好似陆上的鱼,毫无章法地弹跳起来!
“嗬嗬……嗬嗬……”
嘶鸣响彻,呼吸幅度跟不上供养,栾喻笙呼哧呼哧喘粗气,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残叶,高背轮椅咯吱咯吱直响。
绵软的手臂滑下轮椅,垂在扶手外侧荡悠,右手佝偻在胸前,伴随痉挛,急急地敲打脆弱的胸膛,皮鞋脱了,黑袜没脱,袜子蹭到了脚后跟。
“栾总!呼——吸,呼——吸——”
护工掰正栾喻笙的头,让他保持喉管正位,喊口号让他规律地一呼一吸。
渐渐地,他整个人归于死寂,护理垫上延展的黄液掺着丝丝淡红色,那处又红又肿,在护工慎之又慎地摁揉下,磕磕绊绊地吐干净了。
而后,护工两人合作,给轮椅更换新的坐垫,给栾喻笙换好洁净的衣裤,穿好鞋袜,在他麻杆一样的腿上盖上新的毯子,将他送回餐桌前。
“久等了。”栾喻笙入座,笑笑,“菜都冷了,茹雅,你再点点热的吧。”
他仍气度非凡,透着威严与倨傲,可即便只字不提,他面容溢出的倦意显而易见。
郑茹雅用餐巾不沾染口红地擦拭嘴唇,柔笑潋滟道:“谢谢栾总的盛宴款待,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此时,她的手机已成了正面朝上。
她点亮手机屏看时间:“栾总,时间不早了,您明天还要忙工作呢。我家里人管我也管得严,说来难为情,我都这么大了,还有门禁时间。”
“抱歉,今天招待不周。”栾喻笙心领神会,“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送你回家来抵消我的不周到?”
“麻烦栾总了。”郑茹雅拿起手包,笑容温雅,“荷梓姐,哥,我和栾总就先回去了,你们吃。”
*
直到出了餐厅门,栾喻笙都不曾再看印央一眼,印央愤愤地追他的背影追到又气又失望。
回头来,她筷子一通乱戳,把鹅肉分得支离破碎:“嘁,发什么神经!”
抱歉,抱歉,抱歉!
一口一个抱歉!一口一声茹雅!
他栾喻笙都没对她印央这般客客气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