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在栏杆上,望着在庭前蹒跚学步的鹰知懒懒一笑:「无碍的,我只是觉得无趣。」
「是够无趣的,不过他也不是初次做糊涂事,当初——哼!若非为了儿女,我一辈子都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曾经隐隐听说,当年德夫人母子三人与吕继失散,是因为在一场逃亡中,吕继贪生怕死,自己偷偷坐马车跑了,所以这些年,德夫人一直对他冷言冷语,从不曾多接近。
有夫如此,羞耻至极,大概这个心结一辈子都解不开了。不过在这深宫内苑,谁还没个心结?
幸好,德夫人还有一对儿女,如今不仅龙知被立为太子,连雀知都出宫游学去了呢。
我想雀知了。
毕竟在这后宫,只有我和雀知是没脑子的愣头青,如今她不在,二愣子就只剩我一个。
想来雀知此次随文夫子出宫游学,已然近两个月,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回来。
可万万没料到,我日思夜盼,半个月后,雀知的人终于回来了,可魂儿却丢了。
第10章
入秋以来,胡夏北秦等国陆续派了很多奸细入凉昌,此番雀知随文夫子出宫游学,半路遇到了一伙胡夏人。
那伙胡夏人不知怎的听说马车上的女郎是公主,狞笑着挥鞭骑马冲散了她们的护卫,然后对着雀知的马车一路狂追。
文夫子忧心雀知受辱,将她拽下马车藏在了路旁的庄稼地里,而她自己则赶着车,一路被追到悬崖绝壁之处。
万丈悬崖,群贼逼近,文夫子为保清白,咬牙纵身一跃,可怜了那样一个遗世独立的才女,就这么摔了个粉身碎骨,唯有一段洁白的衣袖,带着香魂几缕,荡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雀知在见到文夫子尸骨的那一刻,魂儿便像丢了一般,她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眼神空洞,形同死人,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吓到腿软。
文夫子的尸骨,是和雀知一起回宫的。
事隔多日,支离破碎的尸身即便撒了几层香料,依旧有难闻的气味传出来。可皇后却丝毫不顾,她执意亲手将一件象徵着凉昌皇室的黄色锦,小心翼翼地盖在了文夫子的身上。
后宫众人皆与文夫子是旧识,尤其是小春,昔日她曾经多次捧着古籍向文夫子求教,所以即便犯了忌讳,我们依旧匆忙赶来送她最后一程。
可就在众人都黯然落泪时,我身边一向清雅淡泊如空谷幽兰的淑贵人却突然发了疯。
随着一声尖叫,她双目猩红,面容扭曲,身形剧震,脚步趔趄,还捧着腹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文夫子死了!她敢死!都死了!都死了!为何我还苟且活着?!为何啊——」
一阵惨绝人寰的嘶吼震碎人心,在众人惊愕的神色中,她两眼一翻,直挺挺摔倒在文夫子的尸身之前。
「淑贵人!」
德夫人手疾眼快,她一把将昏迷不醒的淑贵人拽入怀中,登时泪水涟涟,哭成了泪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瞠目结舌,可扭头再看皇后,她双目通红,玉容也尽是一片悲悯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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