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只余她们两人,茯苓开口:“过几日,待含香将书卷送回后,我们需寻得机会送她离开王府,后续之事,相爷那边自会处理。”
纪韶华轻轻颔首,眸中神色难辨。
她明白,含香一旦离府,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结局。
说不唏嘘,是假的。
含香也不过一个被甜言蜜语蒙蔽之人,不知情的在深渊里,被人牵着走向万劫不复。
“小郡主可会觉得,相爷……是滥造杀孽之人。”茯苓见她情绪有异,忍不住开口。
纪韶华却摇了摇头。
她可以有不忍,却不能纵容任何可能危及安王府的祸端。
语气认真道:“她虽不知内情,但错已铸成。陆崖如何处置,我都不会过问。”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这是他认定的最好方式,我信便好了。”
茯苓闻言,有些意外看了小郡主一眼,随即轻声应了句:“是”。
*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纪韶华与陆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
叶云果然借着书册,伪造出安王府与边陲小国往来的密信,一边故意让禁军中人“无意间”发现。与此同时,又在原先由含香还回的书册中,暗藏了一些不易察觉的“证据”。
军中与朝中,立马便有人企图借此诬陷安王勾结敌国,意图不轨。
尔时正值北疆清剿残余蛮夷,正是战局收尾之际,楚文帝对此事尤为敏感,怎会容忍一丝一毫威胁到战局之事。
果不其然,当禁军中传出有人发现通敌书信的消息时,楚文帝震怒非常,几欲当场下罪安王府,命监察司彻查此事,毫不容情。
叶云与三皇子一派此时或许以为,安王府大祸临头已成定局。
却不知,那些书册早在含香交予叶云前,便已被纪韶华悄然调换——
同样的书同样的笔记,唯独字迹,她做了细致调整修改。而那些藏在夹缝中的“证据”,也早在含香刚将书带回王府的那一夜,被悄悄焚毁殆尽。
楚文帝震怒之下,初看书信,笔迹确实与安王无异。可怒气稍歇,细观之下,他的眉头却缓缓皱起。
毕竟安王与他一母同胞,又自幼相伴成长,彼此字迹早已烂熟于心。虽模仿得像,但笔锋间气韵不同、连笔停顿微妙,细节处终究露出破绽。
一时间,楚文帝眸中风云翻涌,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连监察司中奉命查案之人,细看那几封所谓“通敌信件”,也察觉字迹虽似,但笔锋、结构、连笔停顿,终究漏洞百出。
再加上为防万一,监察司中亦安插有陆崖的人手,一旦发现问题,针对方向自然立转——既然安王被诬陷,幕后主使才是真正要查的。
洗清冤屈只是第一步,此事再次引爆楚文帝之怒的,则是“有人胆敢构陷皇室宗亲”的事实。
而纪韶华早在诬陷一事前,便已将含香私会右军副统叶云一事,亲自告知安王。
“既然他们已准备好诬害安王府,规避此事不属明智之举。”她平静说道,“我不仅将书册调换,那日箭术演武之时,我递与叶云箭矢之上,也做了些布置。”
“布置?”安王显露些许讶色。
没想到自家的小郡主,心思已如此细密。
“我在箭上涂了特殊药粉,肉眼难辨,水洗不净,唯有在特定光源下,才会显出淡淡蓝光。”纪韶华略一停顿,接着说:“监察司既已有疑,不妨由爹爹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的‘破局口’。”
“药粉?”景誉闻言挑眉,目中倒是泛起几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