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有一瞬间的沉默,张嘴想骂一句“蠢货”,但半晌还是咽了下去,就地打了个滚,起身猛地回头,手上的弓拉满,也不见怎么瞄准,就放了出去。
破空之声乍起,那箭矢整个没入老虎的脑袋,前半段又从前额穿出,尾羽依旧震颤不休。而那咬住韩弋一条腿的老虎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见了阎王。
盛景仁看向季砚书,季砚书却没空管他,她快步走到韩弋身边,见韩弋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前流下,而被老虎咬住的那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
她蹲下身子,盛景仁这下终于回过神来了,走上前去将老虎嘴巴掰开,韩弋疼的一抖,季砚书则是伸手摁住他,说:“手拿开,我看看。”
韩弋听话将手拿开,他抬头见季砚书抿着嘴,轻轻掀开已经被血浸透的裤管,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韩弋身体绷得很紧,用尽了力气才忍住没把眼睛闭上。
“咬的这么深啊。”盛景仁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问地上沉默的季砚书,“现在怎么办,我回去叫人?”
季砚书扒开伤口看了看才说:“没事,不致命,水壶给我。”
说完,盛景仁就将水壶递了过来,季砚书皱着眉将水往韩弋伤口上倒,勉强冲洗干净,韩弋咬着嘴唇,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季砚书抽空抬眼看了他一眼,问:“害怕?”
没等韩弋接话,季砚书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快速的数落:“早干什么去了,害怕还不赶紧躲远点,哪有你这样上赶着来找死的,活该。”
听着这冷心冷情的话,韩弋没忍住回嘴:“我那还不是因为担心……”
话说了一半,他又突然住嘴了,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意思,人家又不领他的情。
他又挪开视线看了看那被箭矢贯穿的头颅,沉默地想,人家比你厉害多了,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呢?
思及此,他抿了抿嘴,扭头不吭声了。
季砚书却没管他那些小心思,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她站起身来在周围转了一圈,盛景仁一头雾水的在一边看着,韩弋这时候生闷气,也不管她去哪了,但是没一会儿,季砚书就捏着一把草回来了。
韩弋疑惑的看着季砚书又在他身前蹲下,她将草撕得碎碎的,又从身上摸出来一块手绢,将草放进绢布里面碾碎,最后展开摁在了韩弋伤口上。
韩弋猝不及防被她摁住伤口,没忍住痛叫出声。
季砚书抬头看了他一眼:“很疼?”
韩弋瞪了她一眼表示她说的都是废话。
季砚书却冷漠的继续摁着他的伤口:“疼忍着。”
韩弋气结。
盛景仁则是没事人一样的凑过来:“这是什么?”
“芨芨草。”季砚书好像在寻找什么,一边找一边回,“荒郊野岭里多的是,能止血。”
说完,她抬头看到了盛景仁头上的抹额,伸手:“皇兄,抹额给我用一下。”
她其实并不是个多弯绕的人,之前在皇城里没事干,也乐意跟别人面子上虚与委蛇,现在烦着呢,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虚礼了。
盛景仁倒也不计较,痛快的给了,季砚书接过,三下五除二将药和手绢都捆在了韩弋腿上,打了一个结,然后仔细看看了,起身拍拍手:“可以了,走吧。”
韩弋不声不响地打算起身,盛景仁连忙凑过来扶他,不知道碰了他哪里,韩弋痛叫出声,吓了盛景仁一跳,连忙又把人放下。
季砚书也看见了,当即震惊于这个人竟然这么脆,遂又挽起袖子蹲了回去:“还有哪疼?”
韩弋疼的抽气,闻言老老实实回答了:“腰。”
季砚书点点头:“我看看。”
韩弋张张嘴又闭上,没动。
季砚书耐心告罄:“脱啊,怎么,等着我给你脱?”
韩弋瞪了她一眼,抬头又看见后面对他挤眉弄眼的盛景仁,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不由得自暴自弃,慢吞吞地脱起了上衣。
等他终于脱完,季砚书看清楚了,韩弋腰间有着一大块骇人的淤青。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站的位置,确实有一块凸起来的大石头,季砚书转过头来看韩弋的脸,又沉默了。
半晌,季砚书伸手,碰上了那块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