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钟沁心里不忿,想为二人打抱不平:“季砚书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两天你生死一线,这俩丫头一天到晚围着你转,急得跟什么一样,你还好意思发脾气。”
“别说她们两个,就连太子静妃都跟着着急,你知不知道?”
季砚书听见“太子”两字,面上又是一寒,语气不似平常插科打诨,带着一点奇怪的冷硬:“我记得我也没求着让你来,我死不死的,与你什么相干,与太子又什么相干?”
钟沁不知道她这是抽哪门子疯:“你!”
“好了。”一旁的韩弋突然开口,他晃了晃手臂,将怀里的季砚书扶正,“少说两句,歇歇嗓子。”
季砚书听这声音,身体一僵。
她身上疼的像被热油滚过,让本就不太好使的五感这下子彻底歇了菜,竟然好半晌都没发现身后还有个抱着自己的人。
她强撑着回头,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韩弋没理她带刺的话,但还是把地方腾出来,让季砚书靠在了侍书身上。
他站起身,朝着收拾好东西的陈清说:“还请神医指教,她这个病,还要怎样调理?”
“神医不敢当,殿下年少力壮,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已经醒了,吃的进东西,总会慢慢恢复。”陈清慢吞吞回答,末了又看了一眼韩弋,笑着行了个礼,告退了。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好像是什么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但侍书却知道,季砚书昏迷的这几天,喂进去的食水,连带着汤药都一点不差的吐了个干净。
她急道:“那要是吃不进去呢?”
“吃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陈清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停住,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季砚书,一句话说的若有所指,“但是殿下心志坚定远超常人,这病并不凶险,只要殿下自己肯放过自己,自然百病全消。”
季砚书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挪开了视线,看着面前时春递过来的米粥,不知是不是昏迷中吐得太厉害,嗓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一点胃口都没有,瞪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陈清,偏过头去。
一旁的时春见季砚书这样,眼眶又红了,季砚书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能心安理得的对着这一屋子人横眉冷对,却偏偏对这小姑娘发不出脾气,遂只能无奈地挤出一个笑脸:“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吗?快起来吧。”
时春倔着不动,就这么捧着碗站着,季砚书一时拿她也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杵在一边的韩弋动了,他将时春手上的粥碗拿过来,又眼神示意钟沁赶紧把时春带下去,等到屋子里的人少了一半,他才将一勺粥递到季砚书嘴边。
季砚书本来就晕的头瞬间更疼了,她觉得韩弋有点脸大,毕竟无论从这屋子里赶出去多少人,都没有韩弋现在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让她心情舒畅。
她偏过头去,却被韩弋板着肩膀转回来:“你总不希望我撬开你的嘴灌你吧,张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话真是诚不我欺——自己前几天才刚趁人之危给人家擦了药油,这还没有三十年呢,报应就来了。
她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不知道韩弋已经来了多久,自己这样的狼狈样又看去多少,感觉实在是没必要弄得再难看些了。
她这么想着,自暴自弃地合着满嘴的血腥味,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粥。
半碗热粥下肚,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熨帖的幸福,脆弱的五脏六腑一瞬间就翻腾起来,季砚书受不住,趴起身子就想将刚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就在这时,韩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韩弋的手指修长,手掌白皙,一看就保养得当。此时这只手带着一点点温度贴在自己嘴上,季砚书想吐的心情一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惨白着一张脸,抬头愤愤瞪着韩弋,没想到韩弋却只是轻飘飘移开了视线,轻柔却不容违抗地说:“咽下去。”
季砚书绝不可能真吐在他手上,抬眼和他僵持了一会儿,见对方实在是油盐不进,她闭着眼忍了一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深吸了两口气,到底咽了下去。
接下来半个时辰,韩弋就用这样的方法,生生给季砚书灌进去两小碗清粥。侍书虽然不忍,但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默不作声地扶着季砚书,心里对韩弋甚至生出了一点感激。
季砚书喝了两碗粥,实在是被折腾的不轻,本就不济的精神被彻底消磨干净,再没心情管一旁碍眼的韩弋,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韩弋垂眸看了季砚书半晌,才将粥碗轻轻搁在了一边,转身要离开。
侍书跟出来送,韩弋嘱咐:“接着锁上门,别放任何人进来,有事去相府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