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摊煎饼的许令禾总算舍得离开她心爱的床,伸个懒腰,趁今日休堂她要去山下逛逛。
凌镇近五日是大集日,街上贩夫走卒穿梭往来,小商户摇铃招揽,许令禾东看看西逛逛,拎着满手零嘴一路晃悠到镇南边的孤院。
孤院并不大,两进的小院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大门,前年暴雨将原来的木门吹倒,到现在也只是用破板搭了一个简陋的门。门旁立着一个木牌,上书“玄山孤院”,字体俊逸风雅正是出自景若虚这位大家公子之手。
许令禾每次都忍不住瞻仰一番,然后庆幸不是自己来写……那可丢大人了。
“笃笃笃”抬手轻叩,许令禾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分辨着里头急匆匆奔来的脚步。
“是谁呀?”一道奶音在门后出现。
许令禾噗嗤一笑:“我是小禾,你是谁呀?”小萝卜头今日倒是积极,平日里来人,她恨不得钻进张婆婆的怀里躲着不出。
“我是珺珺呀,小禾是谁啊?”她十分困惑,小禾是新来的吗?
正待开门,景珺便被急忙赶来的张婆子抱起,张婆子板脸轻斥:“珺珺,不许乱开!”
听见张婆子的声音,许令禾扬声呼道:“张婆婆,是我。”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一条缝,一个小脑袋从门缝探出。
短发大眼,脸颊如桃子般红润,见到许令禾她眼睛一亮便尖叫出声:“许姐姐!是许姐姐!”说罢就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钻出,扑进许令禾怀里。
许令禾右手都是零嘴,只好单手将人抱起,照着小萝卜头的小肉脸啵唧亲上一口,直将人羞得往许令禾颈边埋首。
张婆子见了也很是欣慰,赶紧将门开大些,接过许令禾手中之物。
“今日怎地有空,我还道仙子要等景仙君和温仙子一同来。”张婆子干皱的脸上笑出道道褶子。
踏进孤院大门,许令禾柔声道:“顺路,来看看这些小精怪。”她抱着小萝卜头掂了掂,又重了,就知张婆子将孤院照顾得很好。
张婆子去灶房归置许令禾带来的零嘴,而许令禾则自顾自地抱着景珺走到后院,穿过二门还未走近就已听见孩子们的玩闹声,许令禾眼中闪过笑意,高声道:“山大王来咯~”
院中嬉闹的十几个小娃顿时吱哇乱叫,齐齐跑向许令禾,口中七嘴八舌地喊着许姐姐。
“许姐姐”
“许姐姐我想你啦~”
“姐姐姐姐,我也要抱!”一个头扎三个小辫的男孩儿见景珺赖在姐姐身上不下来,当即也举着双手要抱。
景珺小朋友闻言撅起嘴,一把搂住许令禾的脖子,她才不要许姐姐抱别人!
许令禾哭笑不得,她捏捏景珺的鼻尖,又轻抚小男孩儿的额头,安抚道:“姐姐抱不动啦,等会儿再抱朔儿好不好?”
朔儿懂事地点点头,有些失望。许令禾往他嘴里塞了个糖瓜,朔儿尝到嘴里甜甜的滋味,这才绽开笑容。
怀中的小气丫头见状不情不愿地松开她的脖颈,许令禾哼笑一声,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小气鬼。”
可这个小气鬼是她们三个五年前亲手从阮江捡回来的,自是要偏疼些。
那一年不知为何东洲多了许多乞儿,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外出历练归来的温雨迟心善,便置下院子办了这个孤院。
只收留些老弱妇孺,等缓过难关后便让他们自寻去处,现在能留下来的多数是些年幼无知的幼童并张婆婆一个半盲的老婆子。
捡到景珺那日,三人在阮江畔的石滩上野炊,一方木盆顺流而下盆中哭声阵阵。许令禾将盆捞上来一看,只见一小娃卧在其中,紫薇花纹的襁褓上绣有小字‘珺’。
这便是景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