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小二关上房门,许令禾拍开其中一坛的泥封,透过狭小的坛口,清甜的米酒香扑鼻而来,透亮如玉的酒液仅一眼便足以让人垂涎。
许令禾沉思片刻,决定留一坛给温雨迟和景若虚共享,而剩余那坛则留待她自己独酌,正好今夜碧空如洗星月交辉,饮酒赏月自是闲适。
快意楼不愧凌镇最大的酒楼之名,即使是下房也有绝佳的景色可看。
许令禾脚下运力,将房中桌子踢至窗边,一跃坐上去,推开窗户,甚至不需要盛酒的容器,她就着朦胧月色和凌镇街景,仰头痛饮,甜酒顺喉而下丝毫没有她讨厌的灼烧感。
可是她不知,往往自酿的酒最是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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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江镇近郊
“蓝璋师叔,十几户农家一夜之间消失,这村邻之间果真半分动静都未曾听到?”
说话的男子外表约莫二三十岁,身高七尺,但见他剑眉斜飞入鬓,分明是极俊美贵气的姿容,凤眼下却坠着一点泪痣,平添几分妖冶。
山尖圆月照见立在对面的蓝璋真君,月光下的蓝璋已接近形销骨立,面色阴沉,完全不复当年山门大选时的模样。
“师侄这是何意,你若不信,自去问了那些凡人便是。”见男子挑眉,蓝璋真君脸色阴沉:“老夫早已上报仙盟,东洲分舵会派人细探,师侄不放心也可在旁协助。”
“怎会?师叔说的,自然是事实。”男子眸中微闪,勾唇轻声叹道。
“呵,你同你那师尊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难缠,一样的傲慢无礼。
“师若父,徒肖父,有何不可。”
蓝璋真君拂袖而去,男子凤眸不经意地瞥向一侧的树丛,轻笑一声,御剑径直向着宗门方向掠去。
树丛里,穿着夜行衣趴伏在地的二人互相怒视。
左侧那头簪湎声玲的女修不是温雨迟又是哪个,此时她瞪着身旁的景若虚:“都怪你非要出来捕什么鱼,怎不馋死你!”
景若虚眉心一拧:“鱼你也吃了,何必都推到我身上,我们谁也逃不掉。”
“……你说,大师兄会不会抓我们灭口?”二人同食的烤鱼味还残留口中,温雨迟气短犹疑道。
“不会的,大师兄看着不是那种人。”景若虚早在三日前见到齐毓的那刻,便宣布自己如今最崇拜的人从渊武道君变成了迎宵峰师徒,除了小禾那个懒虫。
温雨迟:这也能看出来?
这厢二人还在找机会溜回队伍,齐毓早已掠出近百里之远,估算大概还需两个时辰到山下的凌镇,看了眼翻起些微鱼肚白的天,齐毓催动灵力加快速度。
经他几日观察,蓝璋真君看起来倒真像是功法行岔受了重伤的样子,只是那仕江镇,必定没那么简单,那么这其中的蓝璋真君,又是唱的哪一折?
离开宗门三十余年,终究还是生了太多变数。
齐毓回忆起半月前接师尊传讯,那日他刚出关就闻师尊急急留音传来:“师妹令禾经脉滞涩,修行未勤,事端频生,各峰传信已至西洲。命尔速回代行师责,吾三年内即归。”
修行未勤,事端频生……早就得知自己多了个师妹,只是齐毓近几十年皆游历在外,倒是不曾得知这小师妹如此折腾。
齐毓脑海中浮现出往日里在凡间见过的,那些泼辣小娘子的模样。
他那带笑凤眸微微眯起,若是这般,倒也有几番意趣,以往只有他和师尊的迎宵峰,总归过于平淡了些。
长剑摆尾,齐毓已看见晨雾中隐约可见的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