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正在发高烧,糊里糊涂的,又以为自己要死了,“临死”前出现幻觉,“见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见的人,是很正常的。
“嗯。”她轻声答道,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张添寿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她再没动静,还是不放心,走到床边确认,见女孩呼吸平稳,应该是真的睡过去了。
她之前一直在打点滴,直到一个小时前才撤去,药水有安眠的成分,看来是生效了。
张添寿松了口气,轻轻走到门口,把门带上了。
那轻微的关门声像是一个开关,响过之后,床上的简秋倏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得出来,张添寿有事隐瞒她。
她跟着阿威阿明在山里躲了好几天,好几次都跟武装分子距离很近,她知道他们是怎样穷凶极恶的一群人。被抓住的时候,她虽然发着烧,但还是隐约记得,自己是最后一个“俘虏”,八个保镖在她之前就被抓了。
九个人质,其中一个还在发烧,别说在“群狼”环伺之下,就是让她自己逃跑,她都没力气。这种情况下,要成功解救他们,难度可想而知。
或许有战士因此牺牲,或许那八个保镖没能全部活着回来,或许战士们为了解救他们,对武装分子做出了很不合理的让步……
她暂时不能去想,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张添寿他们添麻烦。
随着病情的好转,张添寿来医院的频率明显降低,这也让简秋更加确定,他们肯定还有好多手尾没有完成。不过张添寿把她的手机带来了。这手机在她被抓的时候,已经没电了,也幸亏如此,当时才没有引起武装分子的注意,顺利“遗落”在了那个坑里。
她拿到手的时候,手机已经充满了电。等张添寿离开,她一边开机,一边朝外面走,准备出去透透气。
这座军区医院很大,她走走停停,逛了好大一圈,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了。正打算回病房,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特助?”她惊讶地叫道,目光下意识朝左右看了看,却只看到了脚步匆匆的陌生人。
季月尘脸上讶色一闪,就在简秋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先发制人:“简秋小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简秋被抢了台词,不由得怔了一下,恍恍惚惚地说:“我在这边拍东西,生病了,来医院看病。你呢?”
季月尘的神色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了,他叹了口气:“滇省这边的分公司出了事故,我过来收拾烂摊子。”
他的样子很憔悴,看着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简秋知道他的嘴很严,就算公司真的出大事也不可能告诉自己,于是故作轻松地问:“我哥呢?”
“秦总?”季月尘皱着眉头,“他在羊城。这次分公司出的事虽然有点大,但还没到需要总裁亲自到场的地步,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牛马打工人,春节假期刚过,就要来这里出长差。”
简秋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身为秦氏集团总裁的特助,他的年薪可没比集团高管少多少,甚至暗地里的收入可能更高——当然,不是说他以权谋私的意思,而是他作为秦时初的第一心腹,很多不过明面的账目都会经他的手,这是秦时初默许的。
“我哥他——”简秋顿了下,“还好吗?”
“不太好。”季月尘的语气有点低落,“自从你毕业离开羊城,秦总已经很久没怎么笑过了,逐渐向工作狂的境界靠拢。”像是怕简秋担心,他立刻又补充道,“不过秦总身体还行,公司的业务进展也都很顺利。”他思考了一下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容姨和吴叔也挺好,就是都很想你,跟秦总唠叨过好多次了。”
他一口气把简秋牵挂的人都“汇报”完了,说得也很清楚明白——都很好,就是盼着你回去。
早在得知周佳筠跟秦时初的真正关系后,简秋就决定要回羊城一趟了,只是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去,就遭遇了武装分子。此时听季月尘提起,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我近期会回去一趟。”
季月尘脸上露出了一丝真诚的喜色。
简秋怕耽误他的公事,没再多说,正要告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分公司出事,你为什么会在医院?”
季月尘面不改色:“就是厂房出事,发生了爆炸,几个工人受伤,所以我来这边看着。”
简秋只是大体了解秦氏涉猎的行业,至于具体事宜就不清楚了,更不知道滇省的分公司是经营什么业务,厂房为什么这么危险,居然还会发生爆炸。但这些不是她该过问的,因此也没多问。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便分开了。简秋径直回病房,季月尘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她走的方向,这才离开。
简秋一直没回头,所以不知道他在看自己,更不知道他接下来去的地方是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