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觉得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刘潇然和周佳筠跟他说了什么。郑导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为人也很和蔼,得知事情原委后,给予了最大的理解。
又一次,季月尘回招待所洗澡,简秋独自一人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望着那扇沉重的门。那明明是一扇门,却又仿佛是一道天堑,隔开了两个彼此相爱的人。
这些天她只被获准去看过秦时初三次,每次他都静静地躺在床上,对她的到来无知无觉。
好在,他的情况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变坏,生命体征一直挺平稳的。
等季月尘洗完澡,换好衣服过来,简秋站起身,也准备去洗个澡。谁知刚走到医院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简秋小姐——”
气喘吁吁的,是季月尘。
简秋立刻停住脚步,回头紧张地问道:“怎么?”
季月尘的脸上却带着喜色,几乎是低吼着说:“简秋小姐,有个好消息!一个星期前,我们联系了M国一位医学界大牛,他生平处理过十多起秦总这样的病例,成功率高达90%。可是他先前去了非洲,据说要半年才回来,我们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他看完秦总的资料之后,突然决定要飞过来。秦总这下有救了!”
简秋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很久很久,这才捂住嘴,蹲下身,开始呜咽。
那声音很像是受伤的小兽,压抑的,忍耐的,带着几分委屈和心酸。
季月尘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这才蓦然意识到,这姑娘这些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从遇到武装分子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一切对于她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一直坚持着,因为她爱的人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随时可能离开人世,她必须坚强。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过在医院这种地方,看到一个哭泣的女人太正常不过了,路过的人最多瞅两眼,便匆匆离开了。
直到半个小时后,简秋才终于站了起来。她的脸已经哭花了,眼角通红,就那样殷殷地望着季月尘,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我哥有救了,对吗?”
季月尘重重点了点头。
那位医学界的大牛叫做道格斯,于第三天下午带着他的团队来到了军区医院。之所以能来得这么快,是因为这次的被绑架事件引起了中央的重视,医疗团队所有人的签证都是紧急快批的。
道格斯是个雷厉风行的老头,风尘仆仆地来到中国,顾不得休息,便带人去查看秦时初的情况。之后又跟原来的主治医生团队通宵开会,并迅速确定了手术方案。
手术的准备工作很多,简秋和季月尘当然是帮不上忙的,但被拽着听了很多“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每一场手术之前,医生都会向病人家属陈述手术的风险,这是例行手续,却把简秋听得脸色苍白。
季月尘安慰她:“这些风险发生的概率都是很低的,医生是职责所在,才会给你讲得这么详细,其实不用担心的。”
道理简秋都不懂,但所谓关心则乱,哪怕成功率是99。99%,她也会担心那剩下的万分之一的失败几率。
就在她的担心中,秦时初迎来了他的终极大手术。
这场手术做了很长时间,长到简秋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来来回回进行了好多遍;长到她好像经历了好几世,精神恍惚到好像她跟秦时初之间的一切都是前世尘封的记忆……
但再长的手术也会有结束的时候,终于,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了。
简秋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片刻之后,门轻轻打开,两个护士推着手术车走了出来。简秋条件反射地朝手术车看了一眼,第一反应是,上面没有盖白布。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自然是毫无经验可言,但平时看小说、看电视,时不时便有某个角色手术失败,被盖着白布推出手术室的桥段。
白布意味着死亡,没有白布则意味着……
她的目光缓缓朝秦时初移去。男人的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脆弱极了,仿佛随便碰一下就能碎掉。但是他的胸脯在轻轻起伏,而且很均匀,这个频率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随后出来的道格斯。道格斯正一边走一边脱手套,察觉到她的目光,温和地一笑,用生硬地中文说道:“恭喜,手术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