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舒适的灰色运动套装,再背上琴盒,纪南依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初秋,阳光明媚,温度也适宜,虽然不能再穿短袖,但也不会让人穿着臃肿,要让纪南依说,这应该是四季里最轻松的时节。她住的地方离琴房很近,大约走二十分钟就到了,骑车更快,不到十分钟,但纪南依还是更喜欢步行,走到微微出汗,走到稍稍用力的喘息,走到脸颊红扑扑的,她觉得生命就该如此呼吸。
纪南依以前从没认为自己「矫情」,可当她「逃出来」后,她才发现自己一天里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的感受——当睁开眼睛,看到窗帘缝里漏出来的一线亮光,她只想用力呼吸,用力舒展身体;她也会愤怒,大声的说出来「气死我了」这种话;她也可以沮丧,崩溃大哭,和朋友说她很难过,然后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有力的怀抱,一堆足以支撑被击倒的她重新立起背脊。
一切都会有回应,只要她不再压抑自己。这才是她的人生,这才是她的朋友,她主动选择的落脚点,就是足以让她成为自己的安全地。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她赶忙给那个人打去电话。
第一次,被挂断。
第二次,无人接听。
第三次……。。
「喂。」对面的声音带着些鼻音,黏糊糊的,有些低沉。
「裕朗,我…。」还没等纪南依说完,对面突然激动起来。
「你在哪?」裕朗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好想你。」
「那就来找我吧,地址我简讯发你。我一会还有课,不和你说了,我爱你。」纪南依温柔地说出最后一句,像是傍晚湿漉漉的风,轻轻抚过树梢上刚刚开放玉兰,他会带着馨香如梦,正如花瓣会回味风的轻抚。
在纪南依离开的这段时间,裕朗并不好过。那次出圈的演奏给他带来了红火的人气,但随之而来的「丑闻」,又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的电话快要被打爆了,当纪南依用新的号码打给他时,他条件反射的第一时间挂断它,第二次,第三次…。。
一样的号码,骚扰电话不会这样契而不舍。
裕朗逐渐冷静下来,决定接通。
简讯提示音响起,那是纪南依现在的住址。
他的心突然像一条被拧紧的毛巾,鼻子有些酸涩。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逃离,面对无法扭转的局面,现在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他很介意她没有告诉他吗,裕朗问自己,好像还是心疼多一点,每个人都有做自己的权利,也都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他曾经希望她能多依赖自己一点,但现在想想是自己太过自私,是他需要那种被依赖的感觉来证明自己在她心里面的位置,可爱,不是互相证明对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有多么不可或缺,而是,放手,让彼此都成为自己。
纪南依找到了自己,他为她感到高兴。
裕朗又独自一个人在排练室呆到深夜,他失去了上台的机会,团里以他有损乐团形象为由,暂停了他的一切演出,现在负责教学新团员,裕朗觉得自己比之前演出要过得开心,虽然每天都有骚扰电话,但是同事们却从不对他指指点点,待他和以前一样。这和他想像中的并不一样,可是,他的父母就没有这样包容了。这也是他每天在排练室呆到很晚的原因。
姜萌依旧是冷冰冰的,以前还能和裕朗说上几句话,现在已经不和他处在一个空间了。裕丰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又多了许多难听的话,以前姜萌还会出来压制他,但现在,只会在裕丰声音高亢的时候关紧卧室的门。
「回来了?」客厅里只有一只夜灯倔强地企图照亮每一个角落,裕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座雕像,昏黄的灯色中,他是唯一的黑暗。
裕朗没理他,自觉地走到裕丰跟前,等着他训话。他曾试过躲进卧室锁上门,但裕丰会跟过来,使劲敲,大声骂,但如果他乖乖听训,裕丰态度则会温柔许多。
这是裕朗最后一次配合裕丰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