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口,手中折扇轻摇:“都文曜,听说人抓回来了?”
“浔阳兄来得正好。”都文曜对着江心月二人的方向努努嘴,“就是这两个。”
呆六娘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像小鹿似的蹦过去抱住来人的腿:“秋儿哥!”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差点把来人撞个趔趄。
“六娘?”浔阳秋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弯腰扶起小丫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江心月,声音有些发颤,“三。。。三娘?”
江心月怔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眼前人眉目如画,确实是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怎么会在青阳镇?”浔阳秋半蹲着给呆六娘拍打衣摆上的灰尘,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呆六娘嘴快:“糖价要涨,我们来岭南买糖。”她撇撇嘴,小脸皱成一团,“谁知道路上被人诬陷,差点喂了河鱼。。。”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浔阳秋站起身,折扇在掌心轻敲两下,转向都文曜,语气坚定:“文曜兄,这二位是我旧识,绝不会做出偷钱的事。”
都文曜手中的茶盏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江心月:“原来是江小姐。。。”他忽然起身,拱手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几分歉意。
江心月微微欠身:“都公子秉公办事,何来唐突之说。”她的声音不卑不亢,眼角余光却瞥向浔阳秋。
浔阳秋的折扇又“唰”地展开,笑吟吟道:“既然误会解开了,不如我做东,请诸位去楼下用些茶点?六娘最爱吃的桂花糖糕,这福满楼做得最地道。”说着摸了摸呆六娘的头。
呆六娘一听“糖糕”二字,眼睛都亮了,拽着浔阳秋的袖子直晃:“秋儿哥最好了!”
都文曜看着小丫头馋猫似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罢了,既然是浔阳兄的故人,此事就此作罢。”他转向门口的手下,“去查查那个周老大的底细。”
手下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福满楼二楼的雅间里,四人围坐在红木圆桌旁。店小二刚端上来的桂花糖糕还冒着热气,甜香四溢。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烫得直吹气。
“慢些吃,”江心月递过一杯凉茶,“小心烫着。”她转向都文曜和浔阳秋,轻声道:“说来也是巧,我们在顺风号上就发现些蹊跷。”
都文曜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江小姐请讲。”
“那个叫阿水的船工,和周老大关系很不一般。”江心月回忆道,“有天夜里我起夜,正巧看见他们在货舱鬼鬼祟祟地搬东西。”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着月光,我瞧见他们往米袋里藏了些东西,看形状像是银锭。”
浔阳秋眉头微皱:“阿水?是不是那个总爱穿褐色短打的瘦高个?”
“正是他。”江心月点头,“左眼角有颗痣,说话带着些北地口音。”
都文曜突然坐直了身子:“阿水?”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人我有些印象。三年前家父提拔过他,说他做事勤快。”他冷笑一声,“没想到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呆六娘嘴里塞着糖糕,含糊不清地插话:“那个阿水可坏了!还故意往我们包袱里塞钱袋呢!”
浔阳秋给她添了杯茶:“六娘慢慢说,别噎着。”
都文曜沉思片刻,忽然招手唤来守在门口的手下:“去查查顺风号的货单,特别是阿水经手的那几批。”手下领命而去,脚步声在木楼梯上咚咚作响。
“这事恐怕不简单。”都文曜沉声道,“若真如江小姐所说,他们敢在漕帮眼皮底下做手脚,必定还有同伙。”
江心月轻轻放下茶盏:“都公子说得是。我们在船上时,就发现他们往来密切,不像普通船工和货主的关系。”
店小二又端上来一盘清蒸鲈鱼,鱼眼睛还泛着光。浔阳秋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放到呆六娘碗里, 转头对都文曜说:“文曜兄,这事要不要先禀报都伯父?”
都文曜摇摇头:“先查清楚再说。”他看向江心月,语气诚恳,“多谢江小姐告知此事。若非你们发现,恐怕漕帮还要蒙受更大损失。”
江心月微微颔首:“都公子客气了,我们也是碰巧遇见。”
呆六娘突然举起油乎乎的小手:“我知道!那个周老大还总往阿水怀里塞东西呢!有次我看见是个小布包,叮当响!”
浔阳秋忍俊不禁,掏出手帕给她擦手:“六娘倒是看得仔细。”
都文曜脸色越发严肃:“看来这事要尽快处理。”他起身拱手,“二位先用膳,我去安排人手查证。若情况属实。。。”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心月看着都文曜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声道:“都公子办事倒是雷厉风行。”
浔阳秋给她添了杯热茶:“文曜一向如此。来,尝尝这鲈鱼,是今早刚从江里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