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凤清一直精神恹恹的,越修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每日回来不是带些小吃食,就是带些小玩意儿,就连李嬷嬷都被他俘虏了,私下里劝她对越修好点,让凤清哭笑不得。
这日休沐,越修前一日便说要带凤清去城外的百花园赏菊。如今菊花正盛,百花园里品种丰富,每日还有文擂,以菊为诗,向来是文人雅士和世家男女们的游玩圣地。
若就越修自己,自是对这些风雅之事嗤之以鼻,可是凤清喜欢,他也只能想方设法满足,为此,还特意去找了咏菊的诗集来看,生怕给凤清丢脸了。
可惜临出门时,汝阳王府派人来传话,汝阳王召见越修。他无奈的看向凤清,“看来要对不住夫人了,不若夫人先去,我完事后就来。”
凤清也知道越修陪她去了,在那也不自在,于是说道:“既是王爷有召,国公爷自去忙吧,我去叫上三姐陪我便是。”
越修点了点头,叮嘱凤清路上小心,又让青松和青竹都跟着,才打马往王府去。
也是巧了,马车行至韦家不远处,正好碰到韦家的马车出来,月季上前招呼,正是凤藻。两人不谋而合,均是去往百花园,遂让韦家的马车回去,凤藻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往城外去。
越修到王府时,汝阳王高朔正在花房弯着腰浇花,管家将越修带进去,他也未停,“伯齐来的挺快,我这还没完事儿,你自己随便看看吧。”
“正要出门,碰上了,就赶紧过来了,不能劳义父久等啊?”
“哈哈哈,如今娶妻了,到底是不一样了,有了人情味儿了,以前你可不会在意这些。”说完,站起身子,看向越修,“这次江夏的案子我看了你呈上的奏疏,做得不错!大理寺应该也很快要有定论了。”
“义父,其实论理,我应该回避的,毕竟韦家、萧家都与我是姻亲,义父还是不必与我说这些了。”
“刚说你有了些人情味,这就又要做铁面判官了?我看你呈上的奏疏中,韦家也并未牵涉太多啊。至于萧家,拐着弯的亲戚,若这也要回避,那满朝的世家,几乎都是萧家的亲戚,不都得回避了?”高朔不疾不徐的浇完剩下的花,将水壶放在一边,踱着步出了花房,越修落后几步跟上。
高朔将越修带到了书房,书僮上了热茶,便被高朔挥手退下了。“尝尝这茶叶,我用顾老太爷教我的法子保存的,时至今日,叶子还是绿的。要说享受,还是这些世家有法子。”
“义父这是难为我了,您知道的,我是粗人,哪懂这些啊?”越修笑着自嘲。
“怎地,你那新夫人没教你?”高朔也带着笑意揶揄他,只是若仔细看,便能发现笑意未及眼底。
“跟我说这些,岂不是对牛弹琴,浪费好时光。”
“哈哈哈,你呀,还是那么固执,有些东西,该学还是学着点,日后你还要与这些世家常打交道,哪能连人家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如今不是有义父在嘛,我听义父的便是。”高朔闻言,笑容明显了些。
“江夏一事,你怎么看?”
越修几番斟酌着回道:“我总觉得江夏一案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高朔闻言,眼里微微闪过一丝赞赏,“说来听听。”
“回建康后,我和岳父聊过,他说当初让萧信去江夏,是他亲自上门和萧老太爷定下的。既然如此,那萧家显然是同意了韦家的计划,并达成了同盟,萧信没有理由背弃韦家啊。”
越修手指在桌上轻点,又继续说道:“昨天我又仔细回想了当日萧信跟我说的话,他说他是为了他们二房搏一搏。所以我猜想,定是有人许给了他更大的利益,比如说承诺给他能够与长房抗衡的势力,方才让他不听萧老太爷的安排。”
高朔抚掌大笑,“伯齐啊,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比起以前在军中,你可长进多了,如今肚子里的肠子也会转弯了,看来这个世家夫人没白娶,啊?”
越修俊脸微红,挠挠头,挤出几分赧然的笑容。
高朔收起笑容,正色道:“你的猜想没错,至于这幕后之人是谁,且看最后谁获利最多就知道了,利多者疑。不过也无妨,一个刺史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只是荆州到底距离建康太远,有些动静鞭长莫及,故而我打算派驻部分神策军过去,不过这人选,还有待商榷。”
越修神色郑重了几分,想了想,缓缓开口:“余以为可以此为筹码,和韦家谈条件。”
高朔伸手抚了抚长髯,眼神示意越修继续。
“一来,韦家虽说才是始作俑者,可是并无实证,如此一来,这事就可大可小,端看义父怎么用了。二来,韦家族内关系简单,早年沉寂时,旁支均已不再往来,如今也多是外任地方,朝堂上助力有限。现下萧家大受打击,想来与韦家交情也会大不如前,我们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高朔沉吟不语,越修继续道:“我那个小舅兄,我也觉得是个可造之材。此次荆襄有位子空出来,我听岳父的意思,想把子琰派过去,我觉得我们可以应下。”
高朔抬头看向他,“哦,此话怎讲,韦家刚从荆州离开,这就又安排人过去,是不是太肆意了些?”
“子琰与我那大舅兄不同,心思纯净,一味想着报效朝廷,且他无心朝堂,只想沙场建功。此次随公维南征,公维对他也是颇为赞赏,是可用之人,这次有了军功,神策军也能服他。”
高朔点点头,“既如此,那便等南征凯旋之后再说吧,左右也就十来天了。倒是这荆州刺史的位子,令人头疼,罢了,还是交给尚书台去商议吧。”
说完,高朔起身,走向越修,越修也忙起身,高朔拍拍他的肩膀:“伯齐,替我和你岳父约个日子吧,听闻韦家的好茶不少,不知我可否有幸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