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辛于是从头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再次重述给槐安听,而槐安也细细听着,一面听,她一面想起几个今日里遇到的,当时看起来不起眼的细节。
比如,在下朝后,几个臣工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讪笑她和桓遂的婚事时,记得有个人曾说:你们没听说王家的事吗?平家,咱们可惹不起。
自然还有午后当她出府,随口让从人去寻赵铁时,从人脸上露出的古怪表情,现在想来,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尽管这件事的确是次兄揭发的没错,但按这些人的反应,看来是将王家落难与平家连结在一起了。可是,槐安不理解的是,他们是以什么原因导出这样的结论呢?
要知道,虽然平家和王家自前朝起即是世家将门,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至多于军务上共同参议一二,委实没有太多交集,更谈不上交恶,既如此,为何他们会一口咬定,平家此番就是要弄死王家?
再说了,听洛辛转述,那份名单上多的是其他家族中人,何以人人都只关注王家?
槐安肯定是露出困惑不解又极力思考的表情,只听一直未出声的桓逸忽然道:「安安,你记得王云诺的丈夫是谁吗?」
闻言,槐安略一思索后便登时像被雷打到一般,张大了嘴,对啊,王云诺的丈夫!那位大名鼎鼎的文弱书生,正是去岁在南齐访郑时,于大朝上几乎要置她于死地的御史中丞——赵珲!
她都忘了,如此说来,赵珲与她的仇可结大了,虽然至今她仍旧没想明白赵珲究竟为什么要对她步步进逼,但不论如何,单就赵珲与其妻王云诺的关系,虽一文一武,男女分工不同于常人,可成婚多年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伉俪情深,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也因此,众人们会将王云诺落难一事连结到平家头上,委实不能怪他们。
槐安决心待过会儿回府后,她便要去找阿爹、阿兄讨论此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在帮助赵铁之余,也让平家从此事中抽身,以避免落个公报私仇的蜚语。
想得正出神,只听桓逸又接着轻轻说道:「赵珲那样对你,你还要帮他?」
槐安闻言,困惑地转过头看向桓逸:「什么意思?」
「他差点害死你欸,你还要帮他救出他的妻子吗?」
「我从来都没有说要救王云诺啊?」再怎么说,名单也是阿兄查出来的,她没有想要推理办案的心思,只是单纯要帮忙赵铁不再受牵连而已。
「可你知道的吧,如果王云诺没有顺利摆脱嫌疑,即使父皇没对赵煊洗做出任何惩处,他仍旧会在端门前长跪不起,直到死了也还是会直挺挺地跪在那的。」
槐安蹙眉,心里头却很是认同。赵铁确实是个死脑筋的臭家伙,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还会主动躺进去,死都要为心中的大忠大孝大义而活,要想让他放弃解救他阿娘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啊,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果然还是得从王云诺身上着手吗?槐安叹了口气。
她转回头看向洛辛,对她道:「你先回营吧,此事,我还得琢磨。」方才听到桓逸说的话后,她心中有个计划正悄然成形。
洛辛得到回覆,虽然表情看起来是还想再给赵铁多求些情,但最后仍是闭上嘴,恭敬地磕头行军礼后退下了。
待屋门被轻轻掩上后,槐安便转头看向桓逸,摆出我做不到,我很烂的态势,道:「小祝,交给你处理哦?」
桓逸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你的事欸?」
槐安叹气:「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桓逸微笑。
槐安歪着头问道:「你这时不是应该拍着胸脯说:『靠小祝最好』吗?」
彼时穿越前夕,还是顾安安的她,遭遇车祸,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见宋衿祝不乐意替她跑腿,于是故意幽幽地说了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后宋衿祝登时弹跳起身,拍着胸脯说『靠小祝最好』,还颠颠地问她想吃什么。
桓逸摇头:「只有在你半身不遂的时候才是靠小祝最好。」
槐安不乐意了:「我那时不过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桓逸敷衍点头:「喔。」语毕,抬起腿来,眼看就要离开。
槐安赶紧叫住他:「不然你说咋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