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转动了多少圈,一个小时还是十个小时?苏烟只觉得这样煎熬的时光像是走过了一年。
终于,刺眼的红色灯光变成了绿色灯光。
苏烟几乎是在灯光变化的同一刻,从凳子上弹跳起身,腿却像没有了骨头的支撑那般,直接瘫软跌坐在了地上。
幸而秦庆月反应迅速,伸手拽住苏烟的胳膊,因此阻挡了惯性的发生,苏烟才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
若是傅砚舟在她身边,他一定会皱着眉头责备她不小心。
苏烟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无用的想法甩出大脑。
抢救室的门自动打开,身着手术服的医生从中走出,径直走到秦庆月面前。
“秦总?”
医生看着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女性,试探性地开口。
秦庆月点头,“是我,医生,我儿子情况如何?”
“秦总您放心,患者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幸好没有伤及到重要器官,但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连中两枪,需要转入ICU观察,若今夜身体体征恢复平稳,就脱离生命危险了……”
医生将傅砚舟的情况一一道出。
他不敢含糊。
方才患者还未到医院时,院长便亲自带人来过,嘱咐他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傅砚舟这个人救回来,医院已经给他配备了各个科室的专家做副手。
……
半个小时后,傅砚舟被转入了ICU病房。
傅砚舟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家属并不能近距离探望,只能透过那张小小的玻璃窗,带着焦急的目光站在病房外望着他。
或许是白色床单的原因,又或许是ICU的灯光太过煞白,傅砚舟脸色毫无血色,用惨白形容都不为过。
他就那样孤单影只地躺在那里。
他的鼻间、口腔、以及被棉被覆盖着的胸膛,都插满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冰冷器械。
苏烟凝瞩不转的望着他,她忽然觉得傅砚舟脆弱,像个在襁褓之中孱弱的小小婴儿,好似一个不小心,他便要失去亲眼看这个荒谬世界的机会。
秦庆月走到苏烟身后,轻轻拍了拍苏烟的肩膀,对她说,“烟烟,现在傅砚舟这边也没什么事情,我在这儿盯着就行,一会儿你伯父也过来,你先跟着医生去做个检查。”
苏烟执拗地不肯点头。
“伯母我没事,您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吧。”
苏烟眼神黯然。
秦庆月叹了口气。
苏烟这脾气真和病床上躺着的那位牛一样。
“折腾一晚上了,我让人准备点吃食来。”
秦庆月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ICU,将空间留给两位年轻人。
秦庆月走了两步,不经意间发现病房门没有关严,她又走回去关门,她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目光如磁铁般,被屋内的情景吸住。
或许是她离开了病房的缘故,苏烟不再隐忍,或者更准确来说,她压制不住那来势汹汹的情绪了。
苏烟像是失去了力气,她整张脸趴在玻璃上,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像是下了场室内的无声暴雨,玻璃上布满泪珠。
苏烟左手使劲掐着右手,此刻,似乎只有疼痛能为她浑浊的大脑带来片刻清醒。
两个傻孩子啊。
秦庆月默默关上了门。
她感觉今天自己将一年的气都叹完了。
自己这颗心脏也像是坐了一天的过山车。
几个小时前,她接到齐颂的电话时,整个人像是水泥铸成的雕塑,满身的力道使不上劲儿,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