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属楼与主楼之间由密闭连廊贯通,中间有一个电动闸门,现在这个电动闸门开着,并且地上金属液体凝固出一串脚印。
焦棠盯着那串成人脚印,有去无回,不由担心事情再生巨变,抓紧时间沿脚印追过去。
石竹拉紧钟器来到室外,周寻音正在组织大家往后门移动,肖长渊用加特林清扫毒蛇,又让护工顶着钛合金板,给孩子们筑出一片“安全屋顶”。
石竹喊住辅助指挥撤离的黄主任,急急询问护工和小塗的关系。
黄主任对煜生中心历史如数家珍,道:“纪护工是这儿救助的第一批孩子,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十四岁出去之后在外面和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小孩,有一天回来说孩子掉化肥池里了,男人也不要她了,当时管事的人可怜她,就把她留下来当看护。”
“至于她和小塗,那是根本没关系,她是上半年才被派去看护小塗,那孩子已经把几个护工都逼辞职了,调纪护工过去也是一时权宜之计,我还在物色更专业的人去引导他。”黄主任抱住一个即将摔倒的孩子,大腿上还挂两个不断哭叫的大童,苦不堪言。
石竹多嘴问一句:“纪护工有仇人吗?她孩子到底怎么死的?”就是这么多追问了一句,让内情陡然变得复杂。
“十几年在中心待着,她能有什么仇家。她孩子是被她男人的仇家丢进池里的,她当时也被丢进垃圾分解坑里,所以皮肤感染留下一身疤。她男人姓周,她孩子肯定也姓周,要没死现在大概二十七八岁了。”
石竹脑子里某根弦绷紧,继续追问:“到底叫周什么?”
“周……”黄主任苦思冥想,场面混乱又嘈杂,他咆哮一声:“周南什么的,不记得了。到底后门钥匙什么时候能取到?孩子们快受不了了。”
大家稍有不慎就沾染到高温溶液,衣服熨进肉里,那种疼痛大人都受不了。
肖长渊跑在最前面,回喊:“再等十分钟,不行我就轰门了。”
周寻音顶着苏白迢身体,周身像洗了一个澡,喊:“强行突破万一一出门就被系统扫射或者清除怎么办?”
途灵对着电脑一顿疯狂输出,着急拦住肖长渊:“外面地图混沌一片,稳妥起见,再等等吧。”
肖长渊:“等?在里面等死吗?”
石竹手心也都是汗,她是赞成突破的,所以她牵紧钟器的手,打算关键时候再长出几条游丝手臂,能捞几个是几个。这个时候,她感觉到钟器的掌心在回温,软软乎乎,而且有了回应。
石竹去看钟器表情,她的眼珠子在缓慢转动,似乎已接近清醒。钟器的清醒意味着齐铎的失忆,那钥匙形态是不是又将发生新一轮跳跃?
她回首望漆黑楼内,等待焦棠像以往一样,在最后关头给出一束坚定的光。
连廊内,焦棠闭炁走天罡七星步,蹑足左回,一股灼风直扑右侧,扑了一把空,再绕右三匝,另一股灼风击打在左侧地面。连续两道劲风被无形化解开,对方沉不住气,终于在连廊尽头露出身形。
焦棠看见周南恪的那一刻并没有惊讶,毕竟素短都来了,作为粉头的他不可能不来。等瞧仔细他的脸,心里才觉得惊讶,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周南恪了。
以前的周南恪痞归痞,性情直爽,仗义重情,眼前的周南恪矛盾、癫狂。
他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焦棠没有回应,他的声线富有磁性,语调态度轻浮夸张。
他又说:“抱歉,刚刚杀了我生理上的母亲,还有点像在梦里。我一直以为她掉垃圾池,连带着当时的狗shi人生也一起分解掉。谁能想到她跑来这里照顾别人的孩子,忙到连去池里捞我尸体的时间都没有。”
“周南恪……”
“我掉下去的时候是7岁,到现在有二十年,有一半的时间很想她,太太太想她了。就是因为太想她了,所以我不承认那个人是她。我认为从某种角度来讲,我是自私的,我觉得怀念死亡的她那种情绪太唯美了,它不能被破坏掉。”周南恪看向焦棠的眼神中有一种餍足感。
焦棠只是说:“你这思路不对。”
周南恪的笑倏然消失,“哪里不对?”
“你不去杀将你丢进池里的恶人,你杀同样手无寸铁的母亲?我记忆里的周南恪从来不对无辜的女人动手。”焦棠逼视他:“你真的是周南恪吗?”
“我是他,我也不完全是他。”周南恪又展露神经质的笑,“怀念亡者的唯美与进行复仇的快感这两种美妙的东西相互融合,能够谱出最浪漫的悲鸣。我在升华我的人生体验。”
焦棠揉了揉额角:“打断一下。我可以理解为,你是融合了周南恪魂体与杂质的人吗?或者我应该叫你许燎?但许燎也是别人的名字?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不对。我仍然是我,只是我被启迪了。”周南恪摇了摇头,“许燎只是一个代号,意味着我们是被人遗忘、丢下的人,我们要做的是扩大体验。假如有一天整个社会都能够陷入在悼念亡者的唯美,与讨伐犯罪者的激情浪潮中,与我们有相同经验的人受过的苦就没有白受。”
焦棠摸了摸下巴,她对于这种宏大论调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周南恪笑了笑,“焦棠,你懂我的,我不可能成为领袖。所以你想知道还有谁,那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问吧。”
“你不追随你的大佬素短了?”焦棠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打架上。
周南恪:“她有她的星辰大海,而我有我的追求和使命。”
“真糟糕。”焦棠叹一口气。
周南恪:“什么?”
焦棠:“我说你的人生烂透了,最后连脑子都被蛀光了。”
周南恪听完,拳心溢出炽目的光,流焰和拳风混融一体,砸向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