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迢川往楼上走,焦棠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跟上去。其余人也往上走。
二楼完全密闭的房间内陈列一张病床,病床上坐着一个憔悴男人,正在看书。
马迢川来到他跟前,说:“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齐铎。”
焦棠俯下身,仔细观察看书的人,与齐铎差不多相似的面孔,但比他略微白了一些,也沧桑了一些。更大的不同在于,对于她的靠近,他毫无反应。“怎么回事?”
马迢川解释:“或许是杂质丢失,或许是之前连接外部世界,强行打开大脑造成永久损伤,又或许就不是齐铎。总之我们扫描了他的大脑结构,发现是完好的,但是思维混乱,偶尔会发出无意义的话,偶尔又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看书吃饭睡觉。”
焦棠:“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这次是周寻音回答,“有人报警,在省与省之间的国道上面见到他,我们走了很多程序才把他领回来。从行进的方向看,是朝着延滨市走的。”
焦棠摸他手背,很冰凉,他读书是真的读书,将浅显的绘本一字一句默念出来,像一个开蒙的稚童在快速吸收知识。
周寻音忍不住开口:“这种情形和当时太像了。”她指的是最后一个现场,齐铎意识退化的情况。
“是啊。”焦棠抬手捂住右眼,左眼白色雾影落在齐铎的脸上,渐渐雾影又淡去了几许。“我觉得他是齐铎,只是丢失了杂质,还在重新成长,重新训练思维和逻辑的齐铎。”
这种情况很难说这个人还是不是以前那个齐铎,就好像问流经面前的河流还是不是上一秒的河流一样。
石竹乐观笑道:“只要是齐铎就行,中医讲究养气,那人和植物一样,养着养着都会长成不同的样子。”
焦棠点点头,齐铎此刻突然从书上分神,扭头看她,眼中聚集起温暖的湿润,他抬手霸气抹去不自觉留下的泪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低下头去。
此次见面之后,焦棠在延滨市与家之间来回跑,生活逐渐忙碌起来,随之岁月推移,齐铎的情况好转许多。最近一次,他已经从卧室中走出门外,主动向肖长渊要电话,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齐铎叹气:“焦棠,你都不来看我的吗?”
焦棠噎住,说:“我明天抽空过去一趟。”
齐铎盯着地上的行李箱,然后说:“如果我去找你,是不是会给你造成困扰?”
焦棠:“当然不会。”
齐铎:“你在学校?”
焦棠:“对,大学昨天报道,今天还在收拾宿舍,还有日常用品,书本……对了,明天队里组织了受害者家属家庭矛盾心理调解活动,名字有点绕口,大概是这个吧,我要去参加,所以要明天晚上才能……”
“焦棠。”齐铎抓了抓已经长长的刘海,苦恼说:“我有一篇关于魂体能量说的专栏报告入了一位教授的眼,所以明天会去延滨大学,但是考虑到舒韶苦背后还有人,所以会比较低调地过去。”
“啊,谨慎点是好的。魂体能量的说法最近在学术界也有一些苗头,可能一些玩家终于想起要干点什么了。”说完,焦棠顿了一下,半晌后又说:“那我们低调的见一面,再低调的吃个饭?”
齐铎:“我低调请你吧。”
两人低调地笑了一阵,然后挂断电话。走廊尽头,肖长渊揉了揉自己的腰,回想起旧日时光,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年轻可真好啊。
焦棠挂断电话后,抚摸了一下咧开的嘴角,路只要往前走,还能再走一走。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抱着一沓日用品走出超市,穿过鼎沸小吃街,路过书摊时候,莫名顿住脚步。
鬼使神差的,她绕到新书销售的书台前面,只觉得封面上画的光明之墙与三个太阳十分梦幻。
她翻开书本一页页读下去,周围人潮来去,她却仿佛被书中描述的诡异、瑰丽世界所吸引,被里面的苦痛、挣扎所吸引,被里面的热血、奋战所吸引……
全书读完,她的目光驻留在最后一段话上面——
直至本书出版前,著者了解到全国各地已积极开展暴力犯罪中受害者亲属心理疏导的公益活动。医疗界权威人士也以不同形式,向官方递交了关于评判受害者亲属的定义与范畴,以及重新评定受害者亲属精神损害的标准。这些善意的关注与实质性措施,无论多么微小,都是一次有意义的人文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