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楼是新京有名的酒楼,老板曹有财是地道的老东北,也是新京地下党的总负责人。
早上10点,还没有客人,老曹还是准备了一桌酒菜在三楼的雅间里,来人正是新京警察厅特高课行动队长万从宗。
楼下跑堂的伙计和大堂的经理都是自己人,这里很安全。
万从宗刚刚坐定,开口说话了:“老曹,情况很紧急,我的身份暴露了,袁克佑让我给组织带个话,他打算协助我们营救方城。”
曹有财显得很惊讶,万从宗的话里藏着太多的信息了,他的身份为何突然暴露了?为何袁克佑要营救方城?
关键的问题是,一直谨小慎微的方城位居新京警察厅副厅长,他是怎么暴露的?
方城暴露被捕已经让组织很震惊,甚至延安方面都已经发来电报询问此事,新京地下组织正在为此事一筹莫展,现在万从宗又带来了这么一个巨大的信息,老曹有点懵。
“小万,你把袁克佑和你见面的情况仔细地再描述一遍。”老曹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下来。
万从宗把袁克佑进他办公室和他的谈话重新又说了一次,老曹听得很仔细。
双手抱着胳膊依在桌上的老曹半眯着眼睛,沉思了半刻,嘴里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叛徒!”
一定是有叛徒出卖了方城,方城这种级别的地下工作者,直接受延安领导,连新京的曹有财都只是给他做配合,既无法主动联系他,更不能直接领导他。
在整个新京,甚至整个满洲,知道方城身份的人不超过五个人。
“小万,我记得你好像是在天津就加入地下党了?”曹有财偏着头问万从宗。
万从宗自己倒了一杯酒,泯了一口,回答道:“是啊,那时候我还是学生,我们学校的地下组织发展了我,因为我的英文很好,让打入溥仪居住的张园,后来日本人裹挟他到了满洲,也是因为我的英语不错,皇后婉容特意安排我跟随。”
“到了满洲,日本人为了更好地控制溥仪,将他大部分的随行人员遣散,我没有了去处,在组织的安排下,我就进入了保安局干了个小警察。”
曹有财接着他的话说道:“你从保安局调到警察厅好像是在方城当上了特高课课长以后,他把你调过去的,那个时候的袁克佑还在哈尔滨保安局呢。”
“袁克佑从哈尔滨调到新京,是因为一起突发事件,哈尔滨那边出了叛徒,山上的副师长王松山投日,他向日本人供出新京警察厅高层有我们的人,日本人为了挖出打入警察厅的同志,专门将袁克佑派了过来。”
万从宗又喝了一口酒。
万从宗说得没错,这个袁克佑一直以来都是国共双方在满洲地区最为棘手的对手,在他手中有多少同志,地下党成员和国民党军统特工被杀害。
可就算是袁克佑到了新京,很多年来也没有将方城挖出来,直到上个月,突然之间,方城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并从他的家中搜出了一台微型电台,这是他专门与延安联络的唯一渠道。
密码本在方城的脑子里,发报员就是方城的夫人秋月枫。
方城被捕,肯定是叛徒出卖,这个叛徒绝对不会是王松山,一定出在新京,一定是非常熟悉方城身份的人。
突然,曹有财睁开了双眼,直直地望着万从宗,问道:“知道你身份的人,还有谁?”
万从宗放下酒杯,思索了半刻,缓缓地说:“你是我的单线联络人,方副厅长都不清楚我的身份,我更不知道他也是我们的人。”
曹有财很疑惑,万从宗的确是他的直接下线,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他,也就是延安总部几个主要领导了,为何袁克佑能够如此笃定万从宗是地下党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
老曹和万从宗很疑惑,时间回到方城被枪毙前三天的那个晚上。
方城被关在监狱里,这是一间特殊的牢房,如果不是进出大门是铁制的,它根本算不上是一间牢房,更像是一个旅店单间。
方城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头发梳理得很顺帖,清瘦的身材,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烟,他坐在窗户边上,外边的阳光洒进来,地上一片金黄。
门开了,袁克佑走了进来。
他顺手从门边拿了一把椅子,放在方城的对面,坐下了。
“方副厅长,我找了你足足五年,现在这个情形,我甚至在梦里都梦见过,只是梦里的人很模糊,现在的你却很清晰。”
“袁课长,你为了找到我,用了五年时间,你不觉得很意外吗?”方城根本没有看他,弹了弹烟灰。
“你的意思,挖出来你来,不是我的本事,反而是你故意暴露?”袁克佑眯着眼睛,他对方城是尊重的,在整个新京警察厅里,唯一能够让袁克佑服气的人就是这位曾经的老上级。
方城身上有股天然的亲和力,又有一种天然的威严感,袁克佑见识过很多人,只有两个人能够让他从骨子里感觉到既敬又畏。
另外一个在皇姑屯被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