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刚出现症状的时候肯定难受,接受不了——就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妈妈就已经老糊涂了。”林禹成说得很坦然,“但是不得不说我爸也是条汉子。当时我接触公司业务第三年,我妈情况急转直下,我爸直接把公司交接给我退居幕后,一天什么不干就陪着。”
他听起来甚至有些骄傲:“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爸这人脑子有点毛病,轴得不得了,但就这事上真没得说的。其实他有的是钱请保姆、请护工,但他不放心,就算请了也就是给搭把手,凡事没有他不伸手的。”
“所以要说难不难过吧,我觉得也还好。因为我爸把我妈照顾得妥妥贴贴、干干净净的,每天推出去散步,晚上回来看会电视,还就爱跟我妈说话。其实我妈都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了,他一个人说得可起劲儿呢。”
是朱茗难以想象的辛苦,但被他说得很轻松。
她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要是我妈妈这样……我肯定觉得天都塌了。”
林禹成十分理解她这种感受,因为在她的家里,妈妈真的是那个天。
他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同时想把话题引开。
却发现要讲关于他的事,无论如何绕不开陈盛:“其他的话,就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小力气大,想法又比较一根筋。那时候看那个谁被欺负,不是打了人了吗。当时那谁他爹一口咬定儿子跟谁关系都很好,没受欺负,从那之后我爸就更觉得我不揍不行。再加上我长得比较凶,名声又不太好,性格也不是多活泼的,所以确实没什么朋友。”
听他刻意避陈盛名讳,朱茗还是觉得有点好笑:“那阿盛他……”
“别别别,快别提那个字儿。”林禹成连声制止,“听着就烦。”
“好,那我们就不提。”朱茗憋着笑,“所以他也没有去帮你跟你爸解释一下吗?解释说你真的救了他?”
“他不敢。”林禹成嗤笑一声,“我爸这人出了名的较真,真要是知道我被冤枉了肯定又要大闹一通,到时候不光他不用混了,他爸也也不用混了——我觉得他爸为了维护那几家的面子,甚至有可能承认他儿子撒谎。”
林禹成耸耸肩:“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爸的——他也就算了,小孩子胆子小一点我觉得都能原谅,而且他后来也……”
他想说陈盛后来也有尽其所能弥补他,虽然平时贱也没少犯,但该帮忙的时候从不含糊。
但说了一半就不说了,现在陈盛在他眼里没有一点儿好,他就是最大的坏种。
他只接着说他本来要说的话:“但是他爸确实是作为一个成年人,非常清醒地选择了一种没有底线的唯利是图,我非常看不惯。”
“唔……能看出来,你看到他爸爸时态度特别不好。”
“但我对值得尊敬的人不是那样的。”林禹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天看起来很不像个好人,就便解释,“你应该也听说过很多关于我的不好的传言……谢谢你没有相信。”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信过啦……只是觉得和你给我的印象不太一样。”
“是的,我特别看不惯他做的那些事,只是有女生哭着给我打电话,我也不能不管……”林禹成说着说着心下有些悲凉。
他一直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旁人说他什么也总是不在乎的态度,但要说完全不委屈,那也有点假了。
这好在是他比谣言更早认识茗茗,真要是先给茗茗留下了极坏的印象,那这整件事里可能就真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发自内心地庆幸,低头又亲了朱茗一口:“还有,虽然这话说得可能有点奇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我其实也不是一个会撬兄弟墙角的人。”
确实是非常奇怪的话,但朱茗奇迹般能理解他的意思:“嗯嗯,我明白的。”
*
朱茗才发现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要更了解林禹成一点。
他这人不就这样,常规情况下正义凛然别人都是大猪蹄子,极端情况下就是“我知道这样不好但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吗”。
那确实也没法怪他啊,谁让他太爱了嘛。
朱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聊到后面,林禹成轻声哼唱着好听的歌儿哄她入眠。那歌她没听过,却让她十分理解古代皇帝为什么会宠爱会唱曲儿的妃子。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在闹钟声中醒来,于林禹成而言又是那种熟悉的割裂感——明明昨夜他们还说着情话相拥而眠,但只要第二天六点一到,一切好像就打回原样,他们又成了见不得人的关系。
像极了午夜12点的仙度瑞拉。
又是一通忙而不乱的收拾,让一切回归原样后,他们离开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