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遇看的清楚明白,康多思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和他的名字太贴切了,暗暗寻思着必须找个由头敲打敲打此人,否则还真以为神武军人人都可以被这套小伎俩可以收买。“丞相大军不日还要北上,继续扫平石国余孽,诸位首领须得尽心出力,尽快使河中恢复和平才是!”神武军北上的消息让康多思眼睛发亮,他本以为这么多兵要在河中驻扎个一年半载,甚至已经做好了搬空府库的心理准备,现在不由得心头一松,至少大军所需耗费的粮食用不着自己出了。但他不会只心存侥幸,便主动问道:“是否还要小人准备粮食,供应丞相大军?”周文遇道:“神武军大军出动向来都有完备的军资,贵国如若有心,出些粮食自也无不可,总要量力而为。最主要的,丞相希望各国能够派出精锐人马一同北上,将石国这匹害群之马彻底铲除才是!”“这是小人等义不容辞的事,小人愿出兵五千!”以康国目前的实力,出兵一万也绰绰有余,这只是康多思的一次试探,他可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浪费更多人力物力,但也清楚各国出兵乃是向唐人纳投名状,绝对省不得的。如果哪一国不肯出兵,恐怕神武军消灭了石国之后,掉过头来就要打这一国了。康国肯定不能挑这个和唐人做对的头,哪个愣头青蠢货愿意做,康多思却乐见其成。“让歌舞都散了吧,我还要回军营向丞相复命。”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周文遇,康多思一直弓着的腰才稍稍直挺了一些。跟在他身后的国相多有抱怨的说道:“大王这么小心的伺候着唐人,就怕唐人扭头翻脸,真成了引狼入羊窝。在唐人面前,咱们都是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羊啊……”康多思却笑道:“国相放心吧,唐人还要用咱们康国做急先锋,十年八年内都不会翻脸的,倒是米国与何国,两位国王都是脾气暴躁的人,很容易就会成为唐人的下一个目标。”听到康多思这么问,国相更加担心了。“如果十年八年以后,又怎么对待唐人呢?”“别说十年八年,就算年后谁又知道呢?我康国只要左右逢源,国祚便会绵长不断,这出头鸟是万万不能做的。”“但愿入大王所说,赶紧让这些人退回东方吧!”康多思却摇摇头,叹了口气。“难啊,黑衣大食内忧外患,曼苏尔能不能平定内部的叛『乱』都是问题,更别提打回呼罗珊了。再说,黑衣大食鼎盛时期,阿巴斯手段狠毒,也没能让河中诸国彻底臣服,唐人大军过境,摧枯拉朽,无人可以抵挡,大食人远非对手,驱虎吞狼不可行啊!”国相被吓了一跳。“难道唐人就这么厉害?难道就没人能抗衡他们吗?”声音很大,把康多思吓了一跳,赶紧做噤声状。“小点声,天知道这里有没有唐人的密探。”国相又吓了一跳,赶紧偷偷的向周围看看,只见仆人奴隶忙忙碌碌,也看不出哪个鬼鬼祟祟。“大王过于谨慎了吧,唐人就有这么厉害?”康多思见国相满脸不以为然,便大有深意的说道:“可能你还没听说过,唐人在泰西封的宫廷都有密探,就别说咱们这小小的康国了!”“真的吗?哈里发身边有唐人的密探?怪不得,怪不得……”国相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自言自语的时候,连神态都有些不自然了。康多思又道:“泰西封宫廷距离康国太过遥远,你可知道,以铁血威震河中的阿巴斯,此时就在萨末建城外吗?”这一次,国相真真被惊掉了下巴。“什么,什么?阿巴斯就在城外?”“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现在已经是唐人的阶下囚,那城外的军营里不但有阿巴斯,还有曼苏尔的儿子马赫迪,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这些曾经威名赫赫的人物!”国相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也许过于惊诧的缘故,竟然一口又返了上来,被呛得直咳嗽。“大王可见过他们了?”康多思摇了摇头。“听说唐朝的丞相对待俘虏们很是优待,轻易不让他们出来,也许就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吧。”“这么说,唐人倒还算仁慈,就连昔日强大的敌人都不轻易羞辱,如果,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康国……”国相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他实在不愿意想象从出生到现在生活的康国会有彻底灭亡的一天。康多思则看得很开,与国相闲聊时也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能让我做个萨末建的城主,也就满足了。”“做个城主?”国相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家大王这么悲观,居然只想做个城主。当年的突厥人,后来的大食人,哪个兵锋不盛?都没见康多思如此怯懦畏缩过,难道唐人真就比突厥人和大食人都可怕吗?在他看来,唐人比起前二者还算文明,对人也不凶狠,以前长长发生的抢夺财物,『奸』污女人的事件也几乎没有发生,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怎么看也与虎狼狮豹不相干。“对,做个城主。只要唐人肯开恩,让我做个城主,就心满意足了。我年岁大了,还有几年可以领兵征战?那几个儿子又都是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人,没一个能挑大梁的,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继承萨末建城,终老一生岂不好?”“大王……”国相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大王早就放弃了与唐人做对的打算,据他所知,米国与何国一直在暗中积极联络,希望能够伺机赶走唐人,否则一旦让唐人将节度使府的治所之城筑好,那密水的核心之地就再也难逃唐人的桎梏了。就在刚刚,国相还接到了米国国相派人送来的密信,希望说服康多思积极与他们合作,搞一番风雨,不能让唐人安稳的在此地筑城。“那米国,米国派来的……”康多思摆手制止。“让他们回去,咱们不参与。”:()乱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