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十七年,春。
佛偈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对此,无双一直是深信不疑的,认为只要掌控住自己的心,不爱任何人,亦不会步娘的后尘。可是,她终究还是错了,只因遇见了他,从此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那年女儿节,渝州城破例燃起了烟花,火树银花、绚烂至极。无双欢欣雀跃,却无法与众狂欢,只因此时此刻她正要替人相亲。
说相亲或许有些不妥,但姐妹秋容和张公子确实是相亲所识,今晚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秋容年长无双一岁,不几日就要年满十五了。这及笄本是好事一桩,偏偏她身在青楼,这好事就成了祸事,及笄之日就是她破瓜接客之时。故此,这些日子来,秋容连相了七八场亲,只为寻一个良人愿赎她娶她。而这张公子,就是她相亲时一见倾心的对象。
“一见倾心……”
无双站在酒楼前踌躇不前,若非秋容临时有事,也不会万般无奈让她顶替。可是,平日再怎么胡闹,这代人约会还是头一遭,不免有些紧张。
“姑娘、姑娘……”
耳旁传来店小二的催促声,无双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口,挡了人家的生意,不由得歉意一笑,抬步走了进去。
时候尚早,店内没什么人,无双一眼就瞧见那靠窗而坐的玄衣男子,不禁稳了稳脸上的玄鸟面具,袅袅走了过去,“秋容来晚了,还请公子勿怪。”
男子自饮自酌,视她如空气。
秋容说张公子着玄衣临窗而坐,没错啊。怎么是这么个没礼貌的家伙?
“张公子……”
无双又喊了一声,男子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懒得再见礼了,不等他相邀,自顾坐了下来。
因女儿节有戴面具的风俗,所以无双也不担心被揭穿,只是她很好奇,对面男子戴的面具到底是老虎还是狮子?
许是她探究的目光太过放肆,男子“啪”的搁下酒杯,抬眸直视她。
无双一惊,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这么和他对视着。生平所见之人,大多笑脸迎人,可是他不同,他的冷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直蔓延到眸子里。
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睛很美,清澈宁静犹如深冬的湖水。可是,那仿若结冰的凌厉目光却似乎在透露着心灵深处的寂落与孤单。
只是一眼,无双竟晃不过神。直到男子绕开眼继续喝酒,她才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滚烫。
“那个……”她尴尬的开口,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起身替他斟酒,嘴里委屈道,“秋容虽然来晚了,你也不必冷着张脸吧!”
男子不语,也不接她递来的酒杯。
无双真是受够了,若非秋容终身幸福在他身上,她还真不想理这冰块。也不知道秋容看中他哪一点,还说张公子温文尔雅,就是这样子?天啦!她什么眼光?!
“秋容来晚了,先自罚一杯!”无双豁出去了,赌气的收回酒杯一饮而尽。常听秋容说酒香,轮到自己喝竟辣得喉咙生疼,忙想倒茶结果桌上都是酒。
“辣、辣……咳咳……”
她手足无措,却瞧见对面男子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玩味的勾起薄薄嘴角,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无双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忍着疼辣也不喊了,就这么如石人一般盯着他。
他不是目光犀利吗?那她也不示弱,眼神杀不死他,也瞪死他!
可是,男子全然无视,扭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游人。那灯火阑珊之景,让人冰冷的心也想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