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云是渝州知县,为人清廉,深受百姓爱戴。但美中不足的是,他涉足风月场所,虽然不频繁,但一月总有那么一两次。
其实,沐青云是冲娘来的,每次也就只为喝茶听曲。
娘说,沐青云懂她。所以这些年,即使退隐了,他依旧是她唯一的座上宾。
他们管这叫知己,可是无双却不这么认为。她知道沐青云喜欢娘,很多年了,一直在等。只要娘点头,花轿立马过门。不是妾室,而是堂堂的知县夫人。
只可惜,相识恨晚,他在等娘,而娘却倾尽一生在等另一个人。
屋内的琵琶声突然停了,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娘似乎很急,伴随着难忍的咳嗽声。
无双不想偷听,自顾自的在院中采着野花,过了好一会儿,身后传来娘的喊声,“双儿”
她闻声回头,只见沐青云和青黛站在暮色里,郎才女貌本是好般配的一对,可惜……
“沐叔叔。”无双甜甜的喊了一声,站到娘的身边。
沐青云温和一笑,无双笑盈盈的将一朵娇艳的粉花别在娘的发间,却听她艰涩道,“双儿,做沐叔叔的女儿好不好?”
无双惊喜不已,“娘,您要嫁给沐叔叔啦?”
望着女儿期盼的目光,青黛只能摇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青黛,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这里也绝非你的久待之所,何不和孩子一起离开?”沐青云再度规劝。
“不必了,从来没有像此刻想得这么清楚明白。如果你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青黛冷脸说着,牵无双回屋。
无双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身后传来了沐青云的笑声,很是苍凉:“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又何苦这样说。罢了罢了,你也勉强不了你,不想走就不走吧,我明天来接无双。”
“接我?”无双大惊,回头时沐青云已然离去,而娘亦是一脸木然。她满心困惑的问,“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接我,接我去哪里?”
“砰”
无双的话还没问完,青黛却如折断羽翼的鸟儿颓然倒地。
“娘、娘……您怎么了,娘……”
耳旁是无双急切的喊声,她却无力回应,脑中回荡的全是沐青云无论何时及时倾家荡产也要赎她离开的话。想赎一个人的身,不是件难事,只要有钱就行。可是,如果没有心,倾家荡产也是无济于事。
她不想走,他一直是知道的,为何还要一问再问?
夜深了,屋内烛光摇曳,映衬着青黛的脸愈加惨白。
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是痼疾,若静心调理,不受刺激,或许还有大好的一天。若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恐怕……恐怕没几年光景了。
虽说这些说,无双不是第一次听,但还是吓得六神无主。
“双儿……”
出神之际,青黛已经醒了,无双忙道,“您别乱动,先躺好,我去把药端进来。”
“双儿,先别去,娘有话跟你说。”
无双顺从的坐在床边,青黛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不可能永远待在天香楼的,既然要走何不趁早?我和你沐叔叔说了,让他赎你去他府上做个丫头。为奴为婢也好过现在,他却说要收你做义女。”她顿了顿,无比感慨,“这辈子,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
“那娘呢?”
青黛苦笑,“我当然还是留在这里呀。”
“既然娘不走,那我也不走。”
“我是一辈子都会留在天香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