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自远当然不愿意。
他之所以打着思念亡妻的名号这么多年不续弦,就是想让宠爱的女人掌家,不受委屈。
可女儿已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哪怕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气,他也不能拒绝。
云姨娘整个人颤了颤,摇摇欲坠如一片枯叶。
苏月妩离开前扫了她一眼,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
这日快到就寝时分时,苏遇安来了桃夭居。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妹妹的闺房,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皱了皱眉,指着东面的墙壁问:“我记得那里原先挂的不是我们一起画的春游图吗?怎么摘掉了?”
苏月妩在妆镜前通发,闻言头也没抬,看着镜中自己姣好的面容,不紧不慢道:“沾上污渍了,挂着不好看,我就扔了。”
苏遇安心里的不悦这才消散些。
他找了把玫瑰椅坐下,感慨般地道:“阿妩你说,我们都多久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近了,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多粘人啊,我做功课时你都非要抱着我,就寝也要我哄着才行。”
苏月妩看见镜中的自己冷冷扯了扯唇:“是啊,那哥哥你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亲近你的呢?”
苏遇安思索:“大概是十二岁那年?我记得清楚,那时我从江南游学回来带了不少小玩意儿,以前你都是要霸道独占的,可那次二妹妹拿了好几样你都不介意,我夸你终于懂事了,你也不搭理我。”
那时他还以为苏月妩在闹脾气,想着冷她几天让她反思反思,总归过不了几日就会来认错了。
谁知直到今日,他都没等来妹妹像以前那样哭着跑过来认错,然后继续乖乖黏在自己身边。
“之前所有关于哥哥的东西我都太过在意,后来被兄长训斥多了,渐渐就不在意了。”
怎么叫不在意了?
明明应该夸赞她知错就改懂事了,可苏遇安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皱眉,看着妹妹动作缓慢地通着头发,乌密的青丝铺散在身后,衬得她脸庞愈发白皙娇妍,可那神色却太过漫不经心。
曾几何时,苏遇安一进门,就会被一个软软香香的小团子扑个满怀,听见撒娇意味浓浓的“哥哥”。
而现在,两人各坐一方,明明在一个屋子里,中间却如同隔了道无形的天堑。
苏遇安有些不悦,眉心微微蹙起,两指并拢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椅子扶手,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和难以置信:“你是在怪我训导你了?”
“训导?”苏月妩握着檀木雕花梳的手顿了顿,觉得有些稀奇可笑,也就真的笑了笑,若有所思道:“原来哥哥管那样叫训导吗?”
自从苏遇安有了通房,理解了父亲的所作所为后,就连着对云氏母女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他禁不住苏月婉的央求,教她习字,陪她作画,带她去京郊踏青……
踏青那日,苏月妩在苏府门口守了整整一日,好不容易盼到了兄长熟悉的身影,却见他下马车后又张开双臂,让另一个小姑娘扑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