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乌云低垂,却不落雨,空气中有种奇异的静谧感,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屏息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福利院大门早已锈蚀,铁链断裂,门缝间爬满藤蔓。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栅栏,步入荒芜的庭院。秋千还在,只是木板腐朽,链条生满红锈。草坪上杂草丛生,几只野猫从废弃教室窜出,眼睛幽绿。
他直奔二楼走廊??也就是监控录像中俞汐放置布丁的地方。
门框上方,那只布丁早已不见,但横梁处留下一圈淡淡的油渍痕迹。他伸手触摸,指尖忽然感到一阵温热,如同有人刚刚离开。
“你来了。”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澈猛然转身。
俞汐站在走廊尽头,不再是碎片化的显影,也不是梦境中的幻象。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赤脚踩在地板上,发丝随风轻扬,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这次……你是真的吗?”他声音微颤。
“我是‘完整的’。”她说,“因为你终于听懂了我的歌。”
她向前走了几步,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耳后??那里,蓝色纹路正微微发光。“你知道为什么妈妈要把玉坠交给你吗?因为它不只是钥匙,更是容器。她把我和你的童年,一起封进了那块玉石里。”
苏澈呼吸一滞。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那年,母亲抱着他在深夜哭泣,嘴里哼着那首四音符童谣;窗外雷雨交加,他却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院子里对他挥手;第二天醒来,床头多了一只手工缝制的布偶熊,针脚歪歪扭扭,背面绣着两个字:“小澈”。
原来那不是礼物,是告别。
“你一直在等我长大。”他说。
“我在等你愿意相信看不见的东西。”她点头,“而现在,你可以看见了。”
她牵起他的手,走向教学楼最深处的一间密室??地图上从未标注的区域。门锁已毁,推门时扬起厚厚灰尘。室内摆满老式录音设备,墙上贴满泛黄的照片:一群孩子围坐在钢琴旁,笑容灿烂;其中一张照片边缘,赫然有年幼的苏澈和俞汐并肩而立,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支冰棍,嘴角沾着草莓酱。
“这是……我们小时候?”
“你们本该一起长大的。”俞汐轻声说,“可他们怕你承受不住共感负荷,强行切断了链接。把我封进数据层,把你交给姑妈抚养。妈妈拼尽全力,才保住你耳后的纹路不被清除。”
苏澈眼眶发热。
他走到一台老式录音机前,按下播放键。
磁带转动,传出一群孩子的合唱声,稚嫩而清澈:
>“若有耳能听泪声,
>便是心未冷时。”
歌声结束,机器自动倒带,又响起一段独白: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学校了。医生说我的大脑快要撑不住了,太多声音挤进来,我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但我答应过小澈要给他唱完这首歌,所以我把旋律藏进了D线底层代码里。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听见。”
>
>“小澈,对不起,姐姐先走一步了。
>可我会变成风,变成铃声,变成你耳边的低语。
>记住,别忘了给布丁留位置。”
录音戛然而止。
苏澈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泪水无声滑落。所有的谜题在此刻串联成线:母亲的牺牲、俞汐的消失、D线系统的真正目的??并非控制滞留意识,而是保护那些因共感能力过强而无法安息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