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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联姻的试探（第2页）

司马昱眉头微蹙，追问送信人来历，对方只答：“我姐姐关在大理寺女监，因举报主人强暴反被判‘诬告尊长’，明日问斩。”

当晚，司马昱辗转难眠。他翻出藏于床板下的漆盒，打开一角，凝视那卷《晋庭遗诏》。千年墨迹依旧清晰，字字如针扎心。

“复九品，清君侧，迎真主归位长安……”

他闭目良久，终将帛书合上，取出一支炭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改律案**。

翌日，他携文稿求见崔明远。

“我想推动一项立法建议。”他说，“允许平民对涉及身份歧视的案件发起‘制度性侵权’诉讼，由中央释法院直接受理，并组成跨阶层陪审团进行评议。”

崔明远震惊：“这等于挑战整个宗法体系！士族不会答应，朝廷也未必敢批。”

“那就让它成为辩论议题。”司马昱目光坚定，“我要把它送上律辩台。”

崔明远久久注视着他，终于点头：“我可以帮你递呈，但你要明白??一旦进入公开程序，你就再无法隐身幕后。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放大、剖析、攻击。你准备好了吗？”

“三十年等待，只为这一刻。”司马昱轻声道，“让他们看清我的脸吧。”

文书递入尚书省七日后，苏婉儿亲自召见司马昱。

太极殿西阁，帘幕低垂。她坐在案后，手中正是那份《改律案》初稿。

“你知道这份提案意味着什么吗？”她问，语气平静。

“意味着，一个农妇可以站出来质问宰相：凭什么我家女儿不能继承田产？意味着，一个奴婢的孩子也能起诉庄园主剥夺其受教育权。”司马昱直视她的眼睛，“意味着，法律不再是强者手中的尺，而是弱者头顶的伞。”

苏婉儿缓缓放下文书：“可你也清楚，一旦开启此例，地方豪族必将激烈反弹。河北已有三家门阀联名上书，称此举‘乱祖制、毁人伦’，扬言若强行推行，便断粮赋、闭私塾、撤义仓。”

“那就让他们断。”司马昱冷笑，“百姓若知朝廷宁愿得罪权贵也要护他们周全，自然会挺身而出。民心可用，不在温顺，而在觉醒。”

苏婉儿忽然笑了：“有趣。你说这话时，倒不像个复辟者，像个革命家。”

司马昱不动声色：“或许两者本就一体。推倒腐朽，是为了重建清明。”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似有火花迸裂。

最终，苏婉儿提笔批阅：“准列明年春律辩台三大议题之一。另，任命程述（司马昱）为释法院特别观察员，参与全国十起典型身份歧视案复查。”

走出宫门时，夕阳正洒在朱雀大街上，金光万道。司马昱仰头望去，仿佛看见一座无形的大厦正在风中摇晃??不是崩塌，而是蜕变。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巴蜀庄园内，那位神秘主人正展开一幅巨大的舆图。图上以红线标注了十七处地点，皆为民议公堂成效显著之地。他又取出一封密函，上面写着：

>“司马已入局，火种将燃于庙堂之内。待其提案落地，即发动‘清源行动’：策反寒门辩手，煽动儒生暴动，制造冤狱事件，嫁祸释法院。令百姓信：所谓公平，不过权谋戏法。”

他提笔批复：“照办。记住，不要杀死司马昱??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理想变成混乱的源头。”

数日后，司马昱前往洛阳复查一起寡妇争产案。当地豪族勾结县令，强夺其夫遗田，理由是“妇人无继业之理”。此案曾三次上诉均被驳回，家属几近绝望。

司马昱微服查访半月，走访邻里、调阅地契、取证老佃户口供，最终形成万言调查报告，附带三十份证词原件。当他将材料递交洛阳释法院时，院长竟当众落泪：“二十年了，第一次有人肯为一个农妇跑遍八乡取证。”

消息传开，民间震动。百姓称其为“司马青天”，更有孩童编出口诀传唱：“程先生，铁面郎，不怕官，不畏强，专替穷人翻冤账。”

而在长安，李婉读完案情通报后，对卢清漪道：“这个人……正在变成我们最危险的对手，也可能成为最强大的盟友。”

卢清漪皱眉：“要不要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他已经触及太多敏感地带。”

“不必。”李婉摇头，“真正可怕的不是敢于说话的人，而是让所有人闭嘴的制度。让他走，走得越远，看得越多，说得越深。只要他还愿意讲道理，我们就赢了一半。”

冬至前夕，全国民议公堂总数突破八百，处理事务逾三千件，其中七成涉及资源分配争议，两成关乎人身权利，剩余一成竟是村民自发提议修改村规民约，废除“嫁女不留产”“嫡庶分祭”等旧俗。

而在岭南一处偏僻山村，一位老族长召集全族大会，颤抖着宣布：“从今日起，我司马氏族谱，允许女儿入册。”

消息传至长安，司马昱独坐灯下，久久无言。他取出族谱残页，轻轻覆在《晋庭遗诏》之上，喃喃道：“先祖啊，你们守护的是血脉，而我想要的，是让这血脉流淌在每个人的骨血里??不论男女，不分贵贱。”

窗外，北风呼啸，却挡不住远处孩童朗读《权利基础论》的声音，一字一句，穿透寒夜：

>“吾辈所求，非一人之尊荣，乃万民之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