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巧合。”赫敏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这是共感文明的第二次跃迁??从个体疗愈,进入群体记忆重构阶段。”
“意思是?”艾登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星光倾泻而下。
“意思是,我们不仅要面对自己的阴影,还要重新定义‘我们是谁’。”她顿了顿,“联合国刚刚决定启动‘灵魂户籍计划’??为每一个显化的内在人格登记身份信息,赋予法律意义上的存在权。第一个获得认证的,是东京地铁站那位抱着玩具熊的孩子人格。政府给他发了临时身份证,编号:S-0001。”
艾登笑了,笑得有些酸涩:“所以现在,一个人可以有两个名字,两张脸,甚至两种心跳?”
“不止。”卢娜接通了视频连线,背景是一片沙漠,“我在埃及发现了新的壁画群。描绘的不再是九人围井,而是十一人环立星图之中,每人手持一枚水晶花瓣,共同托起一颗悬浮的心脏。旁边的文字写着:‘当心灵分裂为千万,真理方得完整。’”
纳威的声音随后响起:“而且……最近几天,花海的颜色变了。”
艾登低头看去。果然,原本纯白的小花,边缘开始泛出极淡的蓝晕,像是被夜露浸染过的薄纱。他伸手摘下一朵,放在掌心仔细观察。花瓣内部竟隐约浮现出细密纹路,形似神经突触,又像古老符文。
“它们在进化。”他说。
“不只是花。”赫敏补充,“南极冰层下的共鸣井最近检测到异常波动。科学家发现,井底沉积物中含有未知有机晶体,结构与人类脑神经高度相似。我们怀疑……这些井并非人为建造,而是地球本身神经系统的一部分,早在人类诞生前就已存在。”
艾登心头一震。他想起初遇卢娜时她说的话:“这个世界会疼,就像我们会疼一样。”
难道说,整个星球也在经历一场心理觉醒?
当晚,他再次登上天文塔。这一次,他带上了那枚封存新芽的水晶瓶。月光下,嫩绿的叶片已舒展成形,顶端竟孕育出一朵微型小白花,花瓣中心嵌着一点荧光,宛如瞳孔。
他轻声问:“你想让我看见什么?”
风卷起他的衣角,水晶瓶骤然发热。刹那间,意识被抽离现实,坠入更深的梦境之渊。
这一次,他不再孤单行走于星河之间。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全球正在入睡的人们,他们的梦境如萤火般交织,编织成一条璀璨银河。而在银河尽头,矗立着一座前所未有的巨殿,由亿万朵小白花堆叠而成,每一片花瓣都刻着一个名字,一段痛楚,一句未曾出口的告白。
殿门前,站着十一个身影。
第一位是幼年的他,赤脚穿睡衣,眼神清澈;第二位是少年时期的愤怒化身,拳头上缠绕着铁链;第三位是图书馆里彻夜读书的求知者,怀里抱着厚厚的心理学典籍;第四位是霍格沃茨决斗场上那个冷酷的“黑魔王候选人”,披风猎猎,手中握着断裂的魔杖;第五位是旅途中孤独的流浪者,背着行囊穿越雪原;第六位是问答园中跪地痛哭的疗愈者;第七位是联合国演讲台上沉稳发言的领导者;第八位是双生学院里温柔授课的教师;第九位是深梦之井中永不回头的献身者;第十位,则是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阴影本体”,面容模糊,却始终守望着其他十个自己。
而第十一人……
艾登屏住呼吸。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融合了古今元素的长袍??左袖绣着凯尔特结界纹,右袖印着量子电路图;脚下踩着一双沾满泥土的靴子,仿佛刚从战场归来,却又散发着宁静的气息。最令人心悸的是,此人的头部并非人脸,而是一面流动的镜子,映照出千变万化的面孔:老人、孩童、男人、女人、哭泣的、大笑的、沉默的、呐喊的……
“你是谁?”艾登问道。
镜面缓缓转向他,映出的却是他自己此刻的模样。
“我是你尚未成为的一切。”声音温和,却蕴含宇宙回响,“我是未来之人格总和,是集体意识的具象,是人类终将抵达的‘全我’。你寻找第十一符号,其实一直在寻找我??但唯有当你接纳所有过去的自己,我才可能诞生。”
“那你为何现在出现?”
“因为时机到了。”镜面之人抬起手,指向远方,“你看。”
艾登顺着望去,只见梦境银河之外,黑暗虚空深处,正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斑。那些不是普通的阴影,而是被长期压抑、从未被承认的集体创伤??战争遗留的仇恨、种族歧视的烙印、代际传递的暴力、生态破坏背后的愧疚……它们如同癌细胞般扩散,试图吞噬梦境网络。
“它们不会轻易放手。”镜面之人说,“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治愈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让光明学会与黑暗共处,让记忆不再成为枷锁,让每一次疼痛都转化为理解的力量。”
艾登感到胸口发烫。他低头,发现自己胸前浮现出一枚半透明的徽章??正是第十一符号的立体投影,螺旋中心那只闭着的眼睛,此刻缓缓睁开,射出一道柔和金光,贯穿整个梦境空间。